“只是寐庄小主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未曾适配。”刘嫼说,“臣胥照料寐庄小主时,牠已明确不再漏胺,而暴食症状是药物所致,并非适配。然而臣在为寐庄小主请脉之前已经奉命,不论是何脉象,一律说成已适配。”
“奉的谁的命?”妶姈问。
刘嫼犹豫起来。
嫃环冷冷道:“牠既要杀你,你还要替牠隐瞒吗?”
刘嫼惊恐地说:“是画君。”
“微臣自知死罪。当日,画君爹爹给了微臣银两,让微臣立刻离开圆明园避险,还安抚臣说,城内有人接应。谁知,一进城就有人追杀,逼得臣如丧家之犬一般哪!”刘嫼哭了,眼泪刷得脸上的灰一道一道的。
大内高手妘玧又奉命把刘嫼拖出去严加看管了。
妶姈盘着一条玉串:“画君……不算太令人意外。”
“那张可以证明妽答应清白的方子大抵是被偷了。那个叫芦苇的宫男恐怕就是内应。”妶姈很快就想明白关窍,“早知如此,当日应该细细审问牠。”
“这也不怪皇上,芦苇既然敢冤枉妽答应,必然不会反口。”嫃环忙说,“只是眼下,皇上预备怎么办?”
“既然真相大白,那就放牠出来,复牠位分。”妶姈说。
“只怕一时半会出不了。因为,寐哥哥牠,牠染上了时疫。”嫃环忧心忡忡。
“朕会吩咐太医去给牠诊治。”
嫃环跪下来:“请皇上恕罪。臣胥怕寐哥哥病死,已经私下让一个太医去为牠医治了。”
“不错。”妶姈说,“你真是个忠臣。”
她唤来苏婄晟:“去太医院传旨,妊妲、妊娅胆敢愚弄朕,以欺君之罪处死;画君褫夺封号,降为贵人。”
她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来,郎君的位分好像不是这样分级的……君位以下是什么来着?好像不是贵人……哦,想起来了,君位以下是郎位。
“不,降为郎。”她改口。
这也不能怪她,她日理万机,前朝那么多事要她考虑,哪能把后宫男人的位分这点小事记得那么清楚呢?
她毕竟还是一个事业脑。
苏婄晟疑惑道:“皇上,褫夺封号是极大的羞辱。何况这大半夜的,传旨惊动内务府,必然会闹得阖宫不宁。”
她是想提醒妶姈,姜灿尧这个扶弟魔还在扶弟呢,得谨慎着来。
“那就明日再传旨吧。你先去咸福宫,复了妽答应的位分和封号,让太医好好为牠治病。”妶姈也想起来姜灿尧这个扶弟魔了,便顺着台阶下来。
至于妽寐庄,牠也确实还不能死,毕竟牠的母亲也是个大官,她还得用。
就这么着吧。
苏婄晟领命而去后,妶姈看向嫃环:“环环,刘嫼的事不是你有意安排的吧?”
她其实也不是真的这么认为,只是觉得嫃环抓住刘嫼的时机实在太巧了,便随口问上一问,也算是借机敲打敲打牠,好让牠知道别失了分寸。
毕竟她们实际上是帝臣,不是妻夫。
但嫃环的反应却很大,牠睁大了水盈盈的美目,委屈地说:“皇上,在您眼中,臣胥就是这样的人吗?臣胥不敢、也不屑如此。若臣胥真有心诬陷画君营救烩贵人,何不早行此举,非要等到烩贵人性命垂危之时呢?”
听牠的声音,仿佛都快哭了。
妶姈感到很疑惑:怎么了呢?谁都知道男人最擅长造谣构陷,她只是问问而已啊。
她于是哄牠两句:“好了。朕若不信你,也不会惩处画君了。”
嫃环却还不依不饶:“皇上若真信臣胥,方才便不会有此一问了。”
妶姈不喜欢太耿直的男人,也不喜欢敢质问女人的男人。她皱起眉,严厉地逼视牠,加重语气:“环环。”
嫃环抬起头。
牠看到帝王不悦的、冷沉似水的眼睛,不由倒吸一口气,低下头:“臣胥失言。”
“知道就好。”妶姈冷冷地说,“起来吧。”
是的,嫃环已经跪了很久了。现在牠腿都快麻了,人也是:“谢皇上。”
虽然谢恩,牠却不肯起来,仍倔强地跪着,眉眼委屈,似是泫然欲泣。
妶姈叹了口气。
她缓慢起身,走近嫃环,向牠伸出手。
嫃环泪眼盈盈地抬起头,看着她结实有力的大手,她的手心和指腹有薄薄的茧。牠抬起纤弱白皙的手,轻轻放进她的手心。
女人手臂稍一用力,将牠扶了起来。
“画君服侍朕多年,体贴细微,素日虽有些跋扈,可是朕也未曾想到牠会如此。朕只是太惊讶了,不是不信你,知道吗?”她放缓了声音,温柔地安慰嫃环。
嫃环终于舒服点了,顺着台阶下来:“臣胥明白。”
这对小妻夫呀,总算是吵架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