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中文原本起跑线是五个小学一年级的水平，要不是因为脑膜炎让他断了层，二十多岁的他也不至于待业家中。除了爱好打牌，便无所事事。年少时若脑子正常，小孩怕是都会上街打酱油了。他身强力壮，几锄头下去，翻开泥土，其中掺杂着几块圆形东西。围观众人欢呼尖叫起来，胡丑和的声音最为响亮：“真有银元，袁大头，怎么只有四块？明白了，这是回应四季发财。”方中文一贯听从胡丑和的指挥，继续挖掘，可将坑挖到方圆一米，尽是泥土和砖渣。

医果果来气了：“胡老鬼！钱呢？怎么没看到？你又骗我。怎么就四个铁块块？”

“这就是钱，不信，你和方中文去银行换，看是不是钱。爷爷还能骗你？”

“真的？那我就信你一次，胡老鬼。方中文，快走！”医果果伸手将四块袁大头抓在手心，冲出门外。

“中文，你赶紧跟上医果果，别让他跑不见了。县城这么大，难得找。”

“妈，你就别瞎操心了。医果果精得很，南门菜场的银行离家还不到 500米。我站在外面看着他们的踪影就是，还能让他跑不见才怪。”胡辉辉边说边向门外走去，伸长脖子观望。只见医果果和方中文站在南门信用社门前，还为信用社到底是否银行争议了一会儿，方才走了进去。

大厅女营业员见两个衣冠不整之人进门，料定他们肯定不属于正常人之列，便叫来了光头银行行长。行长问话威严十足：“你们两个干什么？要兑换什么钱？这个铁粑粑是什么？”医果果伸手递出一块袁大头。光脑壳行长接过，在嘴边用力一吹，放到耳边细听，随后又用力向地下一摔。只见袁大头并未跳起，而是猛地向信用社门外滚去，速度飞快。医果果和方中文在后追赶了几十米，可袁大头依旧如百米冲刺般遥遥领先，很快便到了信用社旁一家废品门店前的地盘。废品店内有两人，见外面动静很大，不知出了何事，忙起身出门察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医果果追赶正急，看到突然窜出来的人，一下子就停止了追赶。原来是老熟人，鱼镇完小的教导主任汤东汉。

“医果果，怎么像个小花猫？在追赶什么呢？”医果果十多岁了还在读一年级，像他这样的问题学生，肯定没少受教导主任汤东汉的观注，在县里相逢，他也感到意外。一般来说，老师在学生心中天生就有点畏惧感，医果果也不例外。汤主任的突然现身，搞得他不知所措，闷了一会儿，这才指向还在飞滚的袁大头说：“这是我的，那个银行的光脑壳把它当打水漂玩，我才追的。”

“好好，我知道了，给你踩住。”汤东汉紧走几步，踩住飞滚的袁大头，捡在手中。待医果果和方中文近身，这才将他们引进废品店内。

“医果果，给你介绍一下，这个白胡子老头是我父亲，以后叫他白胡子老爷就行。”汤东汉转头又向父亲介绍道：“老爸，这就是我给你提起过的医果果，他妹妹胡辉在五年级甲班，同桌叫蔡幺，在桌子上画了中介线，划成了三八线。医果果为妹妹胡辉出气，教训了蔡幺一顿。也没见他们动手，只握了下手，蔡幺的手就肿得像馒头。班主任不知怎么处理，叫我前往。医果果竟然看出我肾上有毛病。我今天专程来医院一查，真有肾脏疾病。好在小男子汉提醒得早，正是黄金治疗期，否则不堪设想。医果果，你追赶的是袁大头？什么光脑壳要拿它打水漂？”

“旁边银行不像是银行的那个光脑壳，胡老鬼说这铁块块可以换钱，我们才进去的。”

“医果果小朋友，这小块块让我看看，给你换钱，行不行？”白胡子老头也不待医果果回答，拿过袁大头，戴上老花镜。刚开始看，便大叫起来：“东汉，东汉，不得了，不得了。”

“一块袁大头有什么不得了的？大惊小怪。”

“亏你还是专业考古毕业，只怕是屁股上学的吧？这块袁大头可是签字牌。你自己来看看。”

“老爸，给我看看。我只注意医果果了，这么小的孩子就能看出我的病，可以说是挽救了儿子我的整个家庭，没让咱们家陷入贫困，我哪有心思放在这袁大头上面。”汤东汉从父亲手中接过袁大头，左看看右看看，又翻转过来查看。这才惊叹道：“真有英文签名‘L.GII’。这可比普通袁大头的收藏价值高上百倍了。嘉禾图案等细节处理得更为细微、生动，线条也更加流畅。虽然袁大头的重量都是 26.86克，但在历史文物价值方面，普通袁大头就只能望其项背了。”

“医果果，这块袁大头该不是你在家里没经过大人同意拿的吧？”

“汤主任，这是我和方中文在家里的地里挖的。胡老鬼说这块能换钱买冰棒吃，我这才指点方中文在五行八卦的一个点上挖到的。你看，我这里还有三块。”

“医果果，你都给老师，老师给你4百元，行不行？”

“汤老师，那我要卖十二根冰棒的钱。卖.冰棒的钱是1块的钱，这个红票票卖得到绿豆冰棒吗？、.

“那你先拿去买冰棒，少了再来找老师好不好？”汤主任见识过医果果以往的过多童话，也不为奇。

“行。”医果果将手中三块袁大头放在桌子上，接过百元大钞：“走，方中文，卖冰棒去。”

“医果果，南门菜市场里有冰棒批发，市场外只够买十二根冰棒的钱，在菜市场可以买十六根。”方中文脑袋虽不灵光，但对于吃的东西哪里便宜还是分得清楚的。

汤主任见医果果两人走远，说道：“老爸，这可是天津造币总厂 1914年出厂的试铸币，发行量本就稀少，存世量就更稀少了。医果果一下就拿出四块，可见医家还有不少。他们家离这里不远，我要去会会胡老爷。这种收藏价值高于普通版近百倍的袁大头，千万不可当白菜价花掉，暴殄天物！”

方中文虽在起跑线时有五个一年级的“厚底子”，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蠢得象猪，实际上，他也有自己的特长，那便没钱戒赌博，有钱就发作。没文化实在糟糕，他对每次赌博的输赢都算不清楚，总是对不上账，牌友们便公推他为牌友协会的“方输记”。医果果手中突然出几张百元大钞，这可吊足了方中文去赌场的胃口。他带着医果果刚进南门菜市场，就开始试探口风：“医果果，我是你的朋友，带你去个很好玩的地方。我有两个朋友在县里水利局堤防所工作，专职开防汛艇，负责沿河堤坝的维护以及防汛巡查。咱们去坐巡逻艇，在水中横冲直撞，保证你从没玩过这么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