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
就在这时,一个士兵的到来,打断了郭昕的回忆。
他带来了一个糟糕的坏消息。
“吐蕃大军来袭,疏勒城陷,满城将士尽皆阵亡。”
郭昕苦笑,眼眸中闪过一丝悲凉,他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听到大唐军镇陷落的消息了,自从安史之乱后,大唐国势日衰,安西军精锐全部奔赴内地平乱,只剩下数千残兵,镇守广袤的国土,极度窘迫。
原本被安西军震慑的敌人也开始蠢蠢欲动,尤其是唐朝的大敌吐蕃,攻陷了河西之地,彻底打断了安西军和大唐的联系。
自那以后,安西都护府就成了一块飞地,安西军也成为了一支孤军。
但就算是这样,安西军依然没有屈服,始终坚守西域,为大唐镇守边疆。
郭昕走下城墙。
这时,两个镇守城墙的老兵正在聊天。
“你说,是长安近,还是太阳近?”
“当然是长安近。”
“那为什么,抬头可以看到太阳,却看不到长安?”
没人回答老兵的问题,就连安西节度使郭昕也不能。
自从河西失陷后,安西已经和大唐失去联系足足四十年了。
人生能有几个四十年?
从人生壮年,一直坚守到老年,守到满头白发,几乎拿不动陌刀,这些士兵足足坚守了四十年的时间。
四十年的时间里,面对处于世界巅峰的吐蕃帝国,安西军始终坚守不屈,从未动摇。
他们和家人失去了联系,没有人知道在帝国的西疆,还有一支残军。
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没有人知道他们的付出,更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功绩。
这支最后的安西军,已经被人遗忘了。
郭昕走到大街上,看着空荡的街道,再度回忆过去。
河西失守之后,吐蕃出动十余万大军,进攻安西都护府。
面对敌人强大攻势,大唐军民上下团结一心,无论男女老幼,尽皆坚守不屈。
哪怕敌人无比强大,这些百姓依旧没有屈服。
因为他们生是大唐之人,死是大唐之鬼。
但敌人实在是太强大了,人也太多了,安西都护府的领土不断沦丧,一座座城市沦陷,无数军民被残暴的吐蕃屠杀。
郭昕脑海中,回忆起了那些百姓的故事。
出手豪奢,家财万贯的富商,为了抵抗吐蕃,花尽家中最后一个铜板,死前只有烂衣遮身。
倾国倾城的舞女,面对吐蕃的富贵诱惑,毫不动摇,用身体保护残兵,一舞过后,跳火而死。
白发苍苍的老兵,已经提不动刀,面对敌人时,仍然高呼杀敌,酣战而死。
类似的故事,太多太多了,一桩桩,一件件,始终牢记在郭昕的心里。
而这些百姓,之所以始终坚守不屈,只是因为一个名字
——大唐。
郭昕走回了府邸,还没等他卸下盔甲,就有将士来报。
“报——,将军,吐蕃大军已至城外。”
听到这个消息,郭昕赶忙前往城头。
城外,数量众多的吐蕃大军密密麻麻,黑压压的一片,将大唐安西都护府最后一座孤城龟兹团团包围。
没有任何多余的过渡情节,吐蕃到来之后,立刻对龟兹城发动了猛攻。
这一次,吐蕃下定了决定,一定要拿下碍眼的龟兹城,彻底占领安西。
吐蕃的攻势极度猛烈,好几次登上了城头,但每次都被郭昕带领安西军给打了下去。
面对吐蕃的轮番进攻,安西节度使郭昕带领最后的安西军,顽强抵抗。
到最后,城里粮食都快要耗尽了,郭昕只能带领将士挖老鼠,捕捉昆虫来补充。
但就算是这样的绝境,龟兹城却依旧没有陷落,城墙上始终都插着大唐的旗帜,这里依旧是大唐的国土。
因为郭昕的顽强,城外的吐蕃赞普被震撼了,他派出信使,告诉郭昕,只要他投降,吐蕃可以封他为王。
面对吐蕃优厚的条件,郭昕毫不犹豫拒绝了。
他宁愿死后成为大唐之鬼,也不愿意活着当吐蕃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