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阵“扎扎扎……”铁链咬合的声响中,一块块以钢索连接的厚实钢板朝着海面垂挂了下来。
“怎么样,我没有说错吧,只要将钢板挂上吊桥,然后轮机保持后车进一的功率拉着它,你就能顺着这条铁板路愉快的踏上你的征程……
当然,因为那场该死的风暴,让我们错过了最佳潮位……”
科罗廖夫摊了摊手。
“但没关系,两个小时后潮水开始上涨,只需三个小时就可以涨平。那时候,这条栈道就会像国家歌剧院的舞台一样平坦!”
“我保证!”
查科夫的脸色阴晴不定。五个小时后天早就亮了,真当那一整个边防团的人都是瞎子不成!
但科罗廖夫的这番操作也的确给查科夫打开了一个全新的思路。只要一条船,一辆车,就不必执着于仅有的那几个港口。远东漫长的海岸线上,随便一处都可以成为抢滩登陆的码头。
而且也不需要那么大的拖挂车,在这种荒凉的地方这种车毕竟还是太显眼了。他完全可以将那些钢板放在船上,然后再在船首处加装一个弩炮,到了合适的地点将引绳抛射出去。
只需在岸上固定几个铰盘和锚点,想在哪儿上岸就在哪儿上岸!
但那都是以后的事情。
收拢思绪,查科夫发现,整个驾驶舱,包括科罗廖夫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他的脸上。
是等,还是另想他法,现在就看查科夫的决定了!
“科罗廖夫,这条钢制栈道的长度的是多少?”
“不会超过二十米。查科夫,你不会真的想要开上去吧!”
科罗廖夫正色道:“现在这个潮位,我们与海岸的落差在五米三到五米六之间。也就是说,这个坡度已经接近四十度,再加上湿滑的桥面……你那几辆满载的卡玛斯爬不上去的!”
“那就把多余的物资卸下来!”
查科夫斩钉截铁的说道:“伊万诺夫,把所有油箱加满,每人只携带不影响行动的个人装备和三天的食品,其它的物资都给我推下车……天亮之前,我们必须进入林海。”
“我反对!没有了这些物资,这个季节去荒原冒险,那就是一个笑话。”年青的乌里扬诺夫梗着脖子,当场表示了不同意见。
查科夫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
若不是清楚时间和地点都不对,这种当场抗命的行为,查科夫早就一枪将他打死了。
这个叫乌里扬夫的年轻人是伊万诺夫介绍的,据说是从信号旗退下来的狙击手。出于对伊万诺夫的信任和狙击人才的难得,查科夫当时爽快的将他留了下来。
但现在看来,这或许是个错误的决定。他的右手不自觉的伸向了腰间。
对人才的需求再怎么迫切,这样的人也不能留在团队里。
一把将乌里扬诺夫拉到身后,伊万诺夫朝查科夫轻轻的摇了摇头。
“我有一个办法,我们把船调个头,让船尾朝向海岸,我们倒上去……”
伊万诺夫解释道:“所有车型中,倒档的动力都是最大的,再加上这车六乘六的驱动系统,只要再卸下一部分燃油,我想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当然,为了保险起见,轮胎上还应该再绑上一层防滑链……”
“就按伊万诺夫说的,科罗廖夫,调头!”
半个小时后,在发动机声嘶力竭的吼叫声中,最后一辆卡车在金属间刺耳的摩擦声中,挣扎着爬上了陆地。
“在这个季节进荒原,赵先生是要寻找什么东西吧,它有时效性?”
颠簸的驾驶室中,查科夫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沿着隐约可见的道路边界,他们已经在雪原上跑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了。按同车向导罗果夫先前的说法,再前行三十几公里,就会看到一大片的针叶林,那里将是他们上岸后的第一个休整点。
赵言明白查科夫想问什么。偷偷摸摸的跨越大半个荒原,还是在这种时节。要是所求不大,那才真是见了鬼了。
“一个很重要的人物。他的一个长辈早年间曾在那片区域生活了十多年的时间,被释放时,将一件家族的重要物品遗落在了那里。现在那位长辈快要死了,他不想让老人家带有遗憾。”
赵言显得非常诚恳。同时他表达的意思也很清楚,他是来寻找一名战俘遗物的,而那件东西显然不可能太过珍贵。否则也容不得一名战俘将其保留十多年的时间。
查科夫将信将疑。他自己就是一个纯粹俄国人,当然清楚本民族的劣性根。经过了俄国人的手,战俘嘴里哪怕有颗金牙都得被抠出来,的确是不可能保留下什么贵重物品的。
但那样的话,完全可以通过正当渠道来。只要给钱,当地政府还是很乐意完成国际友人的意愿的。
用得着这样偷偷摸摸的吗!
事情应该没这么简单!
经过两个多小时不停的行驶,赵言一行已经远离拉扎列夫。越来越接近蛮荒的边缘,而天色也已经渐渐开始发亮。
艰难的穿过一片针叶林,在一处还算宽阔的空地上三辆卡车停了下来。三辆车围成一个等边三角形,以车身作为掩护,一个临时营地很快就搭建了出来。
谢廖沙去捡拾柴火,伊万诺夫开始检修车辆。乌里扬诺夫则在披上一层白色的伪装网后,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
从现在开始,他们就算正式踏入蛮荒世界了。要防备的,不仅有四只脚的野兽,还有两条腿的同类们。
在这片法外之地,后者或许才是他们更需要提防的对象。
趁着众人都在忙碌,赵言抽空看了一眼卫星电话上的通讯录。上面只有孤零零的一个号码。赵言知道这个号码代表着什么,这应该是赵德阳给他的最后一道保险。
“这里距离拉扎列夫的直线距离大约在七十公里左右,平常偶尔还有些所谓的“探险者”们在这里出没。所以你若是有什么事还没有跟外界交待清楚的,最好现在就赶紧解决掉。”
看到赵言拿出一个卫星电话,查科夫以为赵言是想跟外界取得联系。
“若是再深入最好就不要再接打电话了,我建议你还是直接关了它……西伯利亚荒野是电子信号的净空区。卫星通讯的信号在那里就像黑暗中的灯塔一样显眼……
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自己是来干什么的,所以不要给大伙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一堆篝火很快生了起来。
除了罐头,他们早餐的食谱上还增加了一份额外的肉食。
谢廖沙在拾柴火的途中,顺手掏了一个狼獾的窝。在收获一张珍贵皮毛的同时,也小小的丰富了一下大家的早餐。
“现在是凌晨四点,我们在这里休息半个小时。趁着大家精力旺盛,第一天我们尽量多赶点……”
抹了一把油腻的嘴唇,查科夫从衣袋里掏出一张地图,指着上面的一个点。
“太阳下山前,我们争取赶到这里……罗果夫说,那里有一个鞑靼人的冬季营地,这个季节他们一般会在那一带放牧驯鹿。
所以如果一切顺利,晚上我们就有新鲜的驯鹿肉吃了,是吧,罗果夫!”
接下来整整一天的时间,赵言他们跑了近三百多公里的路程。期间领头的卡车两次陷进烂泥坑,又经历了一次爆胎。
太阳下山前,筋疲力尽的众人没有看到预料中鞑靼人的营地。
“罗果夫,看一下我们到了哪里了?”
爬上车顶,罗果夫看了看四周的景物,又朝四下里深深浅浅的吸了几口空气。
“我没有闻到鹿群的味道。要么是我们离鞑靼人的冬季牧场还太远,要么是我们与他们擦肩而过了!”
无论是哪一种结果,都意味着今晚大家得在野外宿营了。这个季节,这种环境,一个安全的宿营地至关重要。
“放无人机!”
查科夫当机立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