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更没有想到的是,在她眼里需要同情可怜的铃兰姑娘,此刻竟然来到了平民百姓最惧怕的府衙。
铃兰并没有去满是衙役,人多眼杂的正门,而是来到了鲜少有人进出的侧门。
“姑娘来这儿是有事吗?”
守门的小厮见她一人来到此处,心生疑惑,以为她是哪个衙役的亲属,本准备等她询问,可谁知这姑娘却似乎有些惧怕他,只怯弱的站在侧门外的梧桐树下等着。
眼见这日头越来越高,宋庄子被晒得眯了眯眼,擦了下额头的汗,忍耐不住问了一句。
闻言,铃兰状似犹豫的想开口,“我…”
“吁!”正在这时,一阵马蹄声打断了她。而此时,守门的宋庄子也顾不得她,连忙上前牵过宋庭屿的马。
“大人,”
清雅柔弱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宋庭屿脚步一顿,眼里不由划过一丝嘲意,可忽然,他眼中的嘲意化为了瞬间的怔愣。
永安望着喊住自己的姑娘,心中诧异至极,甚至不由多问了一句,“姑娘,你确定寻我?”通过身形,他已然认出眼前的女子就是当初世子在城外救回的女子。
“是”铃兰点头,“我寻的就是大人。”
“那天,多谢大人的救命之恩。”
铃兰挑起一角薄纱,露出那雪肤娇颜,望着他,“也谢谢大人为我爹娘入殓火化。”
这也是几天前她从医馆离开后才知道的事。
本来铃兰是准备自己去为那对农户夫妇收尸的,没想到却意外得知官府那天就派了人来收殓尸体。
通过附近的村民的闲聊,她隐约猜到当天来的应该就是眼前这个侍卫。
虽然铃兰很清楚,不管是谁去收敛尸体,都是宋庭屿吩咐的。但她却并没有直接选择感谢他,而是选择了那天来收尸的永安。
闻言,永安一愣,不由望向了已经半只脚踏进侧门的世子。
宋庭屿转过了身,而铃兰还在继续说着,“我知道那天是大人和钦差大人一起救了我,还给我留下了十两银子。”
说着,她拿出一个清秀淡雅的荷包,敛下眸,递给了他,“现在里面还剩下四两,麻烦大人帮我还给钦差大人。”
永安没有说话,只是突然朝前喊了一声世子。
与此同时,男人低沉的声音从她身后淡淡传来,“为何不亲自还给我?”
话落,宋庭屿便见女子身子一僵。
铃兰低下头,转身,鸦羽轻垂,迟疑道,“我以为,大人不喜我。”
说着,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可宋庭屿还是看见了她眼中的仓惶,不安。
他蓦然想起之前自己看到树下的身影,以为她是想以救命之恩攀上他,所以故意来寻他的想法。
宋庭屿心中难得有一丝不自在,移开了目光,却正好望见了她手中的荷包。
想起她之前说的四两,眉间皱了皱。
“你把银子还回来,日后待如何?”
据她先前所说,她爹娘已逝,如今孤身一人,又长了副如花似月的容貌,且…,
【气血亏空,身子不好】
宋庭屿耳畔蓦然响起了当日医馆大夫所言,望着帷帽下那张虽美却难掩苍白的小脸,眉间越发皱起。
铃兰似乎并不知他所想,只捏紧手中的荷包,摇了摇头,“我并没有全部还回来,大人给了医馆十两银子,我的病只花了三两,其它的林大夫都给我退回来了,只是…”
说到这儿,铃兰声音带了一丝苦涩,继续道,“只是因我如今…只有一人,无落脚之处,便擅自花了二两银子租了一处小院,且买了些针线碎布,想做些手帕香囊添些进项,所以…才只剩了四两。”
她鸦羽轻垂,低声说着,“我知道大人是钦差,不会在山城待太长时日,我一定会尽快将那六两银子还给大人。”
正午的阳光热烈,女子虽低着头遮掩,但宋庭屿还是瞧见了她眼尾的红意。
他自然也知,她为何而伤。
特别是听了那些话,他对她除了一丝怜悯,还多了一丝欣赏之心。
不过…,
宋庭屿望着她捏着荷包的手,眉头紧皱。
只见几日前还白皙漂亮的指尖如今遍布伤口,几乎每个指尖都有被针头戳下的红点,特别是双指,虽并不丑,反而让眼前的女子多了一丝凌虐的美。
可他却皱紧了眉。
“不用,那十两银子本就是给医馆的诊费,既然剩下了,那就都是你的,不用还。”
宋庭屿说的冷硬,似乎不想与她再有其他的接触,看的站在一旁的永安心头直叹。
世子还真是对世子妃一心一意。
这般孤苦无依又貌美动人的女子竟然也打动不了他半分。
可世子妃却…
不知道想到什么,永安望着铃兰的背影越发可惜。
看来这次又要铩羽而归了。
只是不知道老夫人看到世子又是孤身回京后该有多生气。
永安心头轻叹一口气,可接下来的一幕却直接让他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
铃兰听出了宋庭屿语气中的不容置喙,抬起头便对上了他那双清冷的眸子。
她摇了摇头,“不,大人救了我,还为我爹娘收殓尸体,已经是我的再世恩人,我不能再要你的银子。”
说完,似乎是怕他不同意,铃兰咬了咬唇,大胆拉过他的手,将绣着花的荷包塞进他的掌心,随即便迅速转身跑开了。
“剩下的六两,我一定会尽快还给大人。”
女子的声音清雅悦耳,在正午的阳光下带着一丝清凉,仿佛秋日的风拂过耳畔,吹散了心头的燥热,惬意至极。
宋庭屿看着手中的绣着花的荷包,眸光微动,难得的怔愣。
他抿紧薄唇,几次想将手中的荷包扔给永安,可掌心动了几次,却还是没有动作。
算了,
宋庭屿皱紧眉,转身进了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