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懂事起,李少华就憋着一口气。
虽然家里人从不当着外人的面说,但关起门来一直在拿他跟刘年比。
“刘年又考了第一,瞅瞅你考了第几?”
“又不比别人缺胳膊少腿,怎么就学不过人家?”
“老子让你吃好的,穿好的,你就不能给老子争口气?”
这种话他听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不只家里人,这一片的人都拿他跟刘年比较,然而他起到的作用,只有衬托。
他不是不想压过刘年,可不管他怎么努力,就是比不过人家,小学初中还好,差的不远,可上高中以后,刘年依然拔尖,他却有沦为吊车尾的趋势。
本来以为这辈子都赢不了了,以后说不定还要指着人家拉扯拉扯,谁知峰回路转,刘年辍学了。
这回不用比了,附近这一片上高中的,只剩他一个,最有前途的那个人,也换成了他,终于不用再做绿叶。
于是他悟透了一个道理,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什么?福气!
没那个命,天赋再高学习再好有个屁用,最后还不是要在地里刨食?
李少华又叹了口气,“我婶子也是,看的太近,就不能咬咬牙坚持几年?等把你供出来,还怕以后日子过不好?我可听老师说了,大学招生一年比一年多,等轮到咱考,你指定没问题,你回去再劝劝婶子,不行你叫我,我也跟你一起劝劝。”
说的掏心掏肺,其实不过是风凉话,他知道以刘年家的情况,想再去上学,不可能。
刘年还在笑,只是笑脸开始僵硬。
李少华拍拍他肩膀,“好吧?就这样,我还有事,咱回头再聊。”出胡同走了。
刘年垂下头,在原地站了好一会。
李少华说的这些,的确戳到了他的痛处。
所有人都觉得他脑子好有天赋,只有他自己知道,不是这样。
为了考出去,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在念书这件事上他付出了多少,没人知道。
一个月前,他去学校收拾自己的东西,那一刻他觉得天塌了,整个世界都失去色彩,已经十年没掉过一滴眼泪的他,那天躲在被窝里哭了整整一宿。
不知过了多久,刘年终于抬起头,向胡同外走去。
人总要向前看,不是吗?
打满补丁的身影起初有些萧索,但很快就振作起来,每迈出一步,就坚定一分。
等走出胡同的时候,他在自己心里,也已经彻底打上了一块补丁。
自此以后,不再做上学的梦,因为他已经找到另一个寄托,而且隐约意识到,那才是他真正感兴趣的东西。
……
中午,何素琴娘俩下地回来,发现院子里多了两个鸡窝,还能听见小鸡崽的叫声。
何素琴把刘年叫出来,指着鸡窝问道:“你买的?”
刘年点了点头。
何素琴也点点头,“嗯,养几只鸡也不错,以后想吃鸡蛋就不用买了,怎么还弄了两个鸡窝,一个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