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孩子?为什么会出现在刑场的前排?!
附身在小李泓身上的林起双目圆瞪,感受着这位十岁孩童身上的颤抖和恐惧,似乎还有一丝...战栗着的激动?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在眼前变成一具尸体。
林起根本无法想象,这样的场景会对一名幼童有着什么样的冲击力。
然而,小李泓似乎也并不再有更多的反应,就好像他的一切情绪都随着台上这名死刑犯而去。
“娃儿,我们回家。”
女子沙哑的呼唤声响起,林起这才注意到,李泓的手是被一只颤抖着的大手牵着的。
这几乎不像是一个女人的手,遍布着青筋和没有完全长好的脓疮。
“不要做坏孩子,娘不想你以后也变成你爹那样。”
“知道了,娘。”
李泓的声音响起,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林起的视线逐渐黯淡下来。
走马灯...结束了吗?
刚才刑场上被处决的那人,是李泓的父亲?
林起思考之间,缓缓闭上眼睛。
然而,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却并没有回到那间阴暗的四号缝尸房。
这次的走马灯还有下一个场景?林起愣住。
他的眼前站着不少人,地上躺着一只被扭断脖子的大公鸡。
李泓个子已经长高不少,衣着打扮也已经不再是孩童的样子。
此时的他正被围在人群中间。
而娘正跪在地上,一个一个地向公鸡的主人磕着头,直把额头都磕出血来。
“我的娃他一定是病了,他之前是多好的孩子啊!您行行好,千万不要押他去见官!”
已经因为操劳而已生白发的李泓娘哀求着。
“不行!不能再由着他乱来了!这小子在村里做的恶事不是一件两件了!”
“是啊,他现在也不是不懂事的年纪了!今天他能把何员外家的鸡给弄死,下次说不定就要搞出人命来!必须送他去见官!”
“对,他就是个坏种,就像...就像他爹一样!”
围观群众的怒斥声中,李泓娘无从反驳,只能抹着眼泪磕着头,一边嘴里胡乱地哀求着:
“不会的,我家娃是染了‘坏病’,县里的胡郎中说的!
胡郎中说这‘坏病’是能治的,再不行我就带娃去晋阳府城找郎中瞧,我有钱!”
娘根本就没有钱。
作为附身状态存在的林起能听得到李泓心里想的话:
县里的胡郎中瞧一次病很贵,娘为了给我治病攒钱,每天都做着几份工,不然也不能三十几岁就白了头发。
娘每天晚上都在哭,但是第二天却又带着“治愈”我的希望出门干活儿。
娘每周都带我去一次胡郎中那里,可我根本就没得病,作恶和破坏让我兴奋。
娘让我看行刑,是希望我害怕,但我根本就不害怕,反而还有些激动。
或许我确实像父亲一样是个坏种,娘或许确实应该放弃我......
林起的视野之中,李泓的双膝颤抖着,缓缓向着地面下跪而去。
“咚。”
李泓的头重重地磕在地上,伴随着内心中的话语响起:
我没有父亲,我只有娘,娘也只有我了。
我不能让娘伤心。
……
整个场景的空间开始扭曲,林起的眼前暗淡下去。
当眼前重见光明时,他已经回到四号缝尸房之中。
“走马灯结束的有些突兀?”林起自言自语道:
“从李泓的记忆来看,这似乎是一个恶人和他可怜母亲的故事。
少年时期的李泓就有着极强的暴力欲望,他的母亲虽然试图挽救儿子,但最终儿子却走上和父亲相同的犯罪道路......”
大概就是这样吧?
林起看着几乎烧尽的三支凝神香,推开缝尸房的门,照入的阳光让他因为这起悲剧而低落的心情稍稍好上一些。
如果说“敛尸人”血脉的箴言是关于实现死者遗愿的话,那这位凶残的连环杀人犯李泓,又有什么遗愿呢?
而且,这两段走马灯里,为什么总感觉有一丝违和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