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人,你不知道,昨天白龙潭村的一个村民,从小新山的一个矿仓经过,有雾看不清,正走着的时候,被上面矿倒下来给埋了。”
“一二十人刨了三四个小时,才把人刨出来,刨出来时人早断气了。”张老二接着说道。
“不会吧?”金龙的心一下紧张起来。
“不会?阴雨天,矿山被埋,是常有的事,你是在家中,不知道外面的事。”
金龙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不禁为三姐担心起来,抬头看看门外的大雾天,雾依然没有散去的迹象,细雨依然纷纷扬扬地飘洒着。
“这么晚了,三姐还不回来。黑二,听你这么说,我真为三姐担心,要不你没事,和我一起去接下我三姐吧?”金龙着急地对张老二说。
张老二听了,点点头,说:“好吧,我和你一起去。”说着,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踏上了泥泞的山间小路。
从村里到大队选矿厂,有十几公里,走小路要近一些,但是雨雾天气路滑,走不快,稍微不慎,就会滑倒。
金龙因为心切,只顾往前走,已经摔倒三次了,每次都是一屁股坐在地上,爬起来又继续走,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个泥人。
后边的张老二气喘吁吁地对金龙说:“这么赶,不要命了。路又滑,雾又大,看不清前面,不小心会掉进悬崖。”
金龙抹了抹脸上的雾水,不停地往前走着说:“黑二,不知怎么的,我心慌,心跳的厉害,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接着又颤抖地说道:“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
金龙咬咬牙,深深吸了一口气,一瘸一拐地继续往前走。张老二也不说什么,尽量地赶上金龙。
突然,前边路上走来一个人影,金龙看清人后,原来是大爹家的老五万金山,是金龙的堂哥,比金龙大两岁。
金山一见金龙,立即迎上来,说:“金龙,三姐被埋了。”
“什么,三姐被埋了?”金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五哥,你说什么?”金龙大声叫道,“我的三姐......”他的声音颤抖着,眼泪不住地流下来。
他一把抓住金山的手,用力地摇晃着,他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在抽搐。
“金龙,金龙,别哭。”金山安慰着金龙说。
“中午,我路经大队选矿厂,矿仓旁围着许多人,说是有人被埋了,我进去一看,有人认识我,对我说,被埋的是三姐。”
“我一惊,走过去一看,果然是已经被刨出来的三姐,蜷缩地躺在那里,已经没有了呼吸。”金山哽咽着说道。
“大队的人,让我赶回来通知你们。”
“金龙,你和黑二先过去,我赶回去通知三叔三婶。”金山对金龙说道。
大张着嘴巴的张老二,急忙上前对金山说:“五哥,你回去通知三叔三婶,我陪着金龙先去大队选矿厂。”
说完,过来拍了拍金龙的肩膀:“兄弟,挺住,遇事都要解决,走,我们走,去看三姐。”
和金山分头后,金龙和张老二踉踉跄跄地来到了大队选矿厂,只见矿仓下还围着许多人,金龙推开人群,只见三姐浑身是泥,头上用外衣遮住了脸,蜷缩着腿躺在那里。
此时,金龙没有了哭声,“扑通”一声跪下,目光呆滞地一步一步爬向三姐,嘴里小声地呼唤着:“三姐,三姐,回家,回家,金龙接你回家。”
爬到三姐身旁,金龙止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泪水雾水混在一起。金龙用手轻轻揭开盖住三姐面容的衣服,只见三姐嘴唇微闭,眼睛却圆溜溜的睁着。
金龙哭着说道:“三姐,放心吧,我会照顾好爹妈的。”用手摸了一下三姐的眼睛,三姐的眼睛闭上了。
此时,旁边的人唏嘘道:“刚才用力都不能让她眼睛闭下,现在她见到要见的人,安心了,眼睛闭上了。”
金龙一听,心里一阵锥心的痛,这是用锥子往心上刺啊,这种痛可以让人窒息,可以让天地更加黑暗,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痛。
金龙就这样抱着三姐,雾蒙蒙的天空,他看不清三姐的脸,只能感受到她冰冷的身体,让人心碎。
白茫茫的雾,让金龙看不到雾后的天空。
那白雾里,是三姐背着金龙割猪食砍柴;那白雾里,是三姐讲的每一个故事;那白雾里,是三姐给金龙煮的糖鸡蛋;那白雾里,是三姐替自己挡住父亲的拳头。
三姐化作了一片洁白,随雾而去,融入在了白色的世界里。
这时,金龙的父母已经赶到了,看到金龙怀中的三姐,金龙妈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我可怜的三儿啊,你怎么就走了......”周围的人也纷纷落下泪水。
凄惨的哭声,回荡在淅淅沥沥的雨雾中。
三姐就这样走了。
因为在外离世的人,不能再抬回家中,所以大家把三姐抬到村口,第二天就抬上山埋了。
三姐埋在了后山的那棵柏枝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