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良微微仰头,目光坦然迎向老天师,掷地有声地问道。
老天师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微微敛下眼帘,神色若有所思,不紧不慢地踱步到桌子旁,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呵呵,你这性子,倒是和你师父不太像。”
老天师搁下茶杯,抬眸望向吕良,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抬手在胸口的高度比了比。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师父,他才这么高。”
“好像是在陆老爷子的寿宴上吧,他个子不高,也不起眼,在当时一群嬉笑玩闹的孩子里没什么存在感。”
“不过,他倒是有副热心肠,当时老陆被打趴下的时候,他是第一个上前想给人看伤的,结果……哈哈哈哈。”
老天师话还没说完,已经笑了起来。
吕良听着这往事,心底忍不住暗暗腹诽:老天师对那打哭陆瑾的一巴掌印象很深刻啊,这么多年了,还记得这么清楚……
老天师笑了一会,目光重新落在吕良身上。
“我认识你师父已经过百年了。”
他微微眯眼,目光锐利如隼,直勾勾盯着吕良,语气里透着股毫不掩饰的探究。
“我怎么从来不知道,济世堂还有这种能让人断肢重生的手段?”
此言一出,屋子里的气氛变了。
原本轻松的气氛瞬间急转直下,空气里弥漫着紧张与凝重。
老天师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吕良的脸上,眼眸深处的审视之色愈发浓烈厚重,仿若要将吕良的灵魂都看穿、看透。
身为强者的威压,沉甸甸地朝吕良压过来。
寻常人怕是在这般注视下,早已腿脚发软、冷汗淋漓,几近招架不住。
但吕良神色从容淡定,不见丝毫慌乱。
因为,他在来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老天师并不是迂腐愚直之人。
或者,换句话说,老天师并非传统意义上,那种恪守教条、一板一眼的“好人”。
他有自己的道,也坚持自己的道。
他循自己的理,并不在乎外界的看法,可以说,老天师是一个真性情的人。
……
面对骤然提升的压力,吕良身姿挺拔,双脚稳稳扎根于地,没有丝毫退缩、避让的意思。
“老天师,是不是济世堂的手段,在您这也没那么重要吧。”
“只要能治好田老的腿,哪家的手段真的重要么?”
“我不问田老的伤是怎么来的,您也不问我的功法,如何?”
听着这番话,老天师的手指在桌上轻敲,发出笃笃声响,却并未当即表态。
屋内一时间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唯有那敲击桌面的声音有节奏地响着。
吕良见状,也不急躁,而是继续说道:“老天师,当年的事,您也很遗憾吧。”
“田老是您的师弟,他的腿废了,却连仇都没能报。”
“现在有一个能治好的机会摆在面前,你真的要放弃吗?”
“呵呵。”老天师缓缓抬头看向吕良,眼睛眯起,“若我真想让你治,还需要和你做交易?”
“您的意思是要武力胁迫?不,您不是那样的人。”
吕良语气笃定,毫不犹豫地反驳。
这不假思索的笃定回应,让老天师微微一怔。
“哦?你这么了解我。”
老天师饶有兴致地重新打量起吕良,目光里的审视之色褪去些许,取而代之的是愈发浓烈的好奇。
眼前这个不请自来、贸然登门的小家伙,着实给了他不小的惊喜。
手握逆天之术,本应年少轻狂、浮躁张扬,却出奇地沉稳内敛,不见丝毫骄矜之气。
知世故、懂人心,言谈圆滑通透,态度却不卑不亢,进退有度,拿捏得恰到好处。
最重要的是,明明对方只是个小辈,却给他一种超然的感觉。
仿若超脱了年龄与阅历的局限,站在更高维度俯瞰众生。
若不是对方言语间还带着些少年气,他都要怀疑,眼前站着的,究竟是哪家哪派深藏不露、洞察世事的老妖怪了。
……
两人这般对视了半刻有余。
老天师率先打破沉默,他抬手示意吕良在一旁的椅子坐下。
“说吧,你要和我做什么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