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三营一起放炮起兵,那场面,比过年还热闹。许国本来就是个小国,城墙不高,护城河也不深,被三国大军围得跟铁桶一样,城里的人吓得要命。不过许庄公是个好国君,深得民心,大家都愿意为他守城,所以一时半会儿还攻不下来。齐侯和鲁侯呢,本来就是来凑热闹的,没太使劲。倒是郑国的将士们,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奋勇向前。特别是颍考叔,因为公孙阏抢他车那事儿,更要好好表现一番。
到了第三天壬午,颍考叔坐在车巢车上,把“蝥弧”大旗夹在腋下,嗖的一下就跳上了城墙。公孙阏这家伙眼疾手快,一看颍考叔先上了城,心里那个嫉妒啊,生怕他抢了功劳,在人堆里一眼就认出了颍考叔,嗖的一箭就射了过去。也是颍考叔倒霉,正好被射中后心,从城墙上连旗带人一起摔了下来。瑕叔盈一看,还以为颍考叔是被守城的军士给伤了,一股火就上来了,眼睛里都迸出火星来了,拿起大旗,嗖的一下也跳上了城墙,绕着城跑了一圈,大喊:“郑君已经上城了!”士兵们一看绣旗飘扬,以为郑伯真的上城了,勇气倍增,一起冲上了城墙,砍开城门,放齐侯和鲁侯的兵进来。随后三位老大也进了城,许庄公一看大势已去,赶紧换了衣服,混在军民中逃到了卫国。
齐侯出榜安抚百姓,要把许国的土地送给鲁侯。鲁隐公死活不要。齐僖公说:“主意是郑国出的,既然鲁侯不要,那就归郑国吧。”庄公心里那个馋啊,早就想要许国了,但是一看齐侯和鲁侯互相谦让,只好假装推辞一下。正在这时候,有人来报:“许国大夫百里带着一个小孩子求见。”三位老大一听,连忙让人进来。百里一进门就跪在地上哭,求三位老大开恩,保住他们许家的香火。齐侯问:“这小孩是谁?”百里说:“我们国君没有儿子,这是他弟弟,叫新臣。”齐侯和鲁侯一听,都心生怜悯。
庄公一看机会来了,就顺着台阶下,说:“我本来也是奉王命来讨伐的,如果占了许国的土地,那就不义了。现在许君虽然跑了,但是他的香火不能断。既然他弟弟在这里,又有许国的大夫可以托付,那就把许国还给他们吧。”百里一听,连忙说:“我们只求保住国君的弟弟就行了,土地已经归了您,哪还敢再要?”庄公说:“我归还许国是真心的,但是怕他弟弟年纪小,管不了国家大事,我得派人去帮忙。”于是把许国一分为二,东边给百里和新臣住,西边让郑国的大夫公孙获住,名义上是帮忙,实际上是监视。齐侯和鲁侯哪知道这是计啊,还以为处置得妥当,连连称赞。百里和许叔谢了三位老大,三位老大也各自回国了。
髯翁有首诗专门说庄公狡猾,诗曰:
骨肉亲情都不顾,小小许国也敢图?
一分为二像监守,还拿虚名哄人玩!
后来呢,许庄公在卫国老死了,许叔在东边被郑国管着,一直等到庄公死了,公子忽和公子突争来争去,突进去又出来,忽出来又进去,郑国乱成一团。公孙获病死之后,许叔和百里才趁机潜入许都,重整宗庙。这都是后话了。
话说郑庄公打完胜仗回国,好好奖赏了瑕叔盈一番,心里头却老是想着颍考叔,恨透了那个射死他的人,可就是不知道是谁。于是,他让出征的士兵们,每百人出一头猪,二十五人出一只狗一只鸡,还找来了巫师做法,诅咒那个射箭的家伙。公孙阏在一旁偷着乐,心想:“这咒语能管用?”
一连诅咒了三天,郑庄公亲自带着大臣们去看。刚烧完祝文,突然冒出来一个蓬头垢面的人,跑到郑庄公面前,哭着说:“我就是颍考叔啊!我好好地在许城,为国家卖命,却被那个奸臣子都因为争车的事给射死了。我已经向上天请了旨,要他来偿命。多谢主公还记得我!”说完,他伸手一摸喉咙,鲜血像喷泉一样喷了出来,立马就断了气。
郑庄公一看,这不就是公孙阏嘛!赶紧让人救,可已经来不及了。原来,公孙阏是被颍考叔的鬼魂给缠上了,自己招供了。郑庄公叹了口气,为了感谢颍考叔,在颍谷给他建了个庙,就是现在的河南登封县那地方,有个颍大夫庙,也叫纯孝庙,洧川也有。
有个叫陇西居士的写了首诗,调侃郑庄公:
“争车争完又送命,国家乱成一锅粥。
要是大臣都守法,何必求神拜佛祖。”
郑庄公又派了两个使者,带着礼物去感谢齐、鲁两国。齐国那边没啥好说的,鲁国那边可有意思了。使者回来一说,原来鲁侯被公子翚给杀了,已经立新君了。郑庄公一听,愣住了:“鲁侯那么好的人,咋就被杀了呢?”
使者一五一十地说:“鲁惠公的妃子早死了,他宠的小妾仲子生了儿子叫轨,想立为太子。可鲁侯是其他妾生的。惠公一死,大臣们就立了鲁侯。鲁侯一直说:‘这国家是轨的,我只是暂时管管。’公子翚想当太宰,鲁侯说:‘等轨大了,你自己去找他。’公子翚以为鲁侯要害轨,就密谋杀了鲁侯,立了轨为君,自己当上了太宰。”
郑庄公听完,叹了口气,心想:“这世道,真是啥人都有。”
接着,他问大臣们:“咱们是打鲁国,还是跟鲁国和好?”祭仲说:“鲁、郑一直是好朋友,还是和好吧。我猜,鲁国很快就会有使者来了。”
话音刚落,鲁国的使者就到了。郑庄公一问,原来是新君要修好,还要见面结盟。郑庄公高兴地接待了使者,约定在夏四月中在越地见面。
这时候,周桓王已经当了九年天子了。有个叫髯翁的读到这里,感慨地说:“公子翚这家伙,手握兵权,想干啥就干啥。他请杀弟弟轨的时候,鲁隐公就觉得他疯了。如果早点治他的罪,轨也不会感激他,更不会被他害死了。真是优柔寡断,自找麻烦啊!”
他还写了首诗,说:
“霸道将军横着走,不知天高地厚。
想建宫殿养老,却被人给害了。”
还有首诗,说锺巫的祭祀没用:
“逃回国还建个庙,年年祭祀求保佑。
如果神灵真有用,早就打雷劈死他了。”
再说那宋穆公的儿子冯,还在郑国呢。突然有一天,听说宋国有使者来,要接他回去当国君。郑庄公心想:“这不会是骗他回去杀了吧?”祭仲说:“先看看使者带来的国书再说。”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