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之间得注意分寸啊,兄妹怎么能不保持距离呢?
只因为临别时说了句保重,结果就让她日后在中宫丢了脸。
咱们再说另一边。周桓王听说郑庄公假借王命讨伐宋国,心里特别生气,就让虢公林父一个人管朝政,不用郑庄公了。郑庄公一听这消息,心里就怨恨桓王,一连五年都不去朝拜。桓王说:“郑寤生太无礼了!如果不讨伐他,别人也会效仿。我得亲自率领大军,去声讨他的罪行。”虢公林父劝他说:“郑国世代都是卿士,现在夺了他的政权,他当然不朝拜了。咱们应该下诏书征召他,不必亲自去,以免有失天子的威严。”桓王一听就火了:“寤生欺负我,不止一次了!我跟寤生势不两立!”于是他就召集蔡、卫、陈三国,一起出兵讨伐郑国。这时候陈国的国君鲍刚死,他的弟弟公子佗字伍父,杀了太子免自立为君,谥号鲍为桓公。国人们都不服他,纷纷逃散。周朝派人来征兵,公子佗刚即位,不敢违抗王命,只好纠集军队,派大夫伯爰诸统领,向郑国进发。蔡国、卫国也都派兵出征。桓王让虢公林父率领右军,蔡、卫的军队归他指挥;让周公黑肩率领左军,陈国的军队归他指挥。桓王自己亲自率领大军作为中军,左右策应。
郑庄公听说天子的大军要来了,就召集大臣们商量对策。大臣们都不敢先说话。正卿祭足说:“天子亲自率军前来,责备我们不朝拜,这是名正言顺的。不如我们派使者去谢罪,把祸事变成好事。”郑庄公一听就火了:“天子夺了我的政权,又向我加兵,我们三代勤王的功绩都白费了!这次如果不挫挫他们的锐气,宗庙都难保!”高渠弥说:“陈国和郑国一向和睦,他们出兵也是迫不得已的。蔡国、卫国跟我们有仇,肯定会尽力效劳。天子震怒亲自出征,锋芒不可抵挡,我们应该坚守城墙等待他们,等他们士气低落的时候,再打或者和谈,就随心所欲了。”大夫公子元说:“我们跟天子打仗,从道理上讲是不对的,所以我们应该速战速决。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愿意献个计策。”郑庄公说:“你的计策是什么?”公子元说:“天子的大军分为三路,我们也应该分为三路来应对。左右两军都结成方阵,用左军对付他们的右军,用右军对付他们的左军,主公亲自率领中军对付天子的中军。”郑庄公问:“这样能必胜吗?”公子元说:“陈佗杀了国君刚即位,国人们都不顺从他,他是勉强听从征调的,人心必定离散。如果我们让右军先攻打陈军,出其不意,他们肯定会逃跑。然后再让左军直接去攻打蔡军、卫军,蔡国、卫国听说陈军败了,也会溃败。然后我们合兵攻打天子的军队,就万无一失了。”郑庄公说:“你对敌人的了解真是了如指掌啊!要是子封还在就好了。”
正当大家商量对策的时候,边境守卫来报:“王师已经到达葛地,三营紧紧相连,毫无破绽。”郑庄公说:“只要我们能攻破其中一营,其他的就不足为虑了。”于是,他派大夫曼伯带领一支军队作为右翼,正卿祭足带领一支军队作为左翼,自己则率领高渠弥、原繁、瑕叔盈、祝聃等大将,在中军竖起“蝥弧”大旗。祭足提醒说:“‘蝥弧’这面旗子是用来战胜宋国和许国的,说是‘奉天讨罪’,用来讨伐诸侯可以,但用来讨伐天子可就不行了。”郑庄公说:“我没想到这一层。”于是命令换上大军旗,仍让瑕叔盈执掌,把“蝥弧”旗子收进了武器库,以后再也不用。
高渠弥说:“我看周王很懂兵法,这次交战,非同小可。我们得摆个‘鱼丽阵’。”郑庄公问:“‘鱼丽阵’是咋回事?”高渠弥解释说:“二十五辆战车组成一个偏队,五个甲士组成一个伍,每辆战车前面有一个偏队,另外再用二十五个甲士在后面,填补空缺。如果车上的甲士受伤了,伍里的甲士就补上,只许前进,不许后退。这个阵法非常坚固和严密,很难被打败。”郑庄公说:“好主意!”
三军快到葛地时,扎下了营寨。桓王听说郑庄公出兵抵抗,气得火冒三丈,就要亲自出战,被虢公林父劝阻了。第二天,双方摆开阵势,郑庄公下令:“左右两军,不要轻举妄动,只看中军的大旗一挥,就一起进攻。”
桓王准备了一番责备郑庄公的话,就等着郑庄公出来对话,当面诉说,以挫其锐气。但郑庄公虽然列好了阵势,却只是守住阵门,毫无动静。桓王派人挑战,郑军却没人应战。快到中午时,郑庄公估计王军已经疲惫,就让瑕叔盈挥动大旗,左右两军一起擂鼓,鼓声震天,士兵们奋勇前进。
曼伯杀入左军,陈军原本就没有斗志,立刻就溃散了,反而把周军也冲乱了,周公黑肩拦都拦不住,大败而逃。祭足杀入右军,专挑蔡国和卫国的旗号冲杀,二国抵挡不住,各自找路逃跑。虢公林父仗剑站在车前,约束士兵:“如有乱动的,斩!”祭足不敢逼近。林父缓缓后退,没有损失一兵一卒。
再说桓王在中军,听到敌营鼓声震天,知道是出战了,准备迎战。只见士兵们纷纷私语,队伍早就乱了。原来他们望见溃兵,知道左右两营已经失利,连中军也站不住脚了。郑军却像墙一样压过来,祝聃在前,原繁在后,曼伯、祭足也带着胜利的军队,合力攻打。杀得车翻马仰,将死兵亡。桓王下令速退,亲自断后,边战边走。祝聃望见绣盖之下,料是周王,瞪大眼睛看准,一箭射去,正中周王左肩。幸好周王穿着厚厚的铠甲,伤势不重。祝聃催车前进,正在危急关头,虢公林父前来救驾,与祝聃交锋。原繁、曼伯也一起来前助战,各自施展英雄本色。忽然听到郑军中军鸣金收兵,于是各自收军。
桓王带领军队退了三十里扎下营寨。周公黑肩也到了,诉说:“陈人不肯用力,所以失败了。”桓王羞愧地说:“这是我用人不明的过错。”祝聃等回军,见郑庄公说:“我已经射中王肩,周王吓得魂飞魄散,正要追赶,生擒那厮,为什么鸣金收兵?”郑庄公说:“本来是因为天子不明事理,将恩德变为怨恨,今天应敌,也是万不得已。多亏各位将军的努力,国家没有灭亡就足够了,怎么敢多求?按照你说的,把天子抓回来,又怎么处置呢?即使射中王也是不应该的。万一重伤致死,我就有弑君的罪名了。”祭足说:“主公说得对。现在我们国家的兵威已经树立起来了,料想周王一定会害怕。我们应该派使者去问候,稍微表示一下殷勤,让他知道射中肩膀,并不是主公的意思。”郑庄公说:“这次出使非祭足不可。”于是命令准备十二头牛,一百只羊,还有一百多车粮食草料,连夜送到周王营中。
祭足再三叩头,口称:“死罪臣寤生,不忍心看到国家灭亡,才出兵自卫,不料军中不慎,有冒犯天子之处,寤生心中惶恐至极!谨派陪臣祭足,在辕门待罪,恭敬地问候天子是否安好,这些微薄的礼物,聊表劳军之用,希望天王能够怜悯并赦免我们的罪过。”桓王沉默不语,脸上露出惭愧的神色。虢公林父从旁代为回答说:“寤生既然已经知道自己的罪过了,就应该从宽赦免,来使可以回去谢恩了。”祭足再拜稽首而出,又到各营问候了一遍,都说:“安好。”
史官有诗感叹说:“别夸什么神箭射中王肩了,也不想想君臣之间的差距有多大。在对垒时公然不让步,却要在事后用虚礼来讨好天子。”
又有髯翁写诗讥讽桓王,不应该轻易出兵伐郑,自取其辱。诗中说:“用明珠去弹雀子自古以来就被人们讥笑,哪有天子亲自出车的道理?传檄四方并贬斥爵位,郑国人难道会害怕天子的威严吗?”
桓王兵败回到周朝,心中愤愤不平,想要传檄四方,共同声讨郑寤生无王之罪。虢公林父劝阻说:“大王轻易出兵却打了败仗。如果传檄四方,是自取其辱。除了陈、卫、蔡三国之外,其他诸侯都是郑国的党羽。征兵不到,只会成为郑国的笑柄。而且郑国已经派祭足来劳军谢罪了,我们可以借此机会赦免他们,给郑国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桓王沉默不语。从此以后,再也不提郑国的事情了。
却说蔡侯因为派兵跟随周王伐郑,军中探听到陈国内部篡乱,人心不服公子佗。于是蔡侯引兵去偷袭陈国,不知道结果如何?咱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