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澜的眼中闪烁出一丝微弱的光芒,虽然仍带着恐惧,却似乎多了一丝希望。
马不及的心里思绪纷乱,仿佛刚刚从一场幽暗的梦境中惊醒。告别沈澜后,他走出疗养院,清晨的阳光正缓缓洒在灰暗的石阶上,带着几分虚幻的温暖。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从沈澜的那些梦魇般的叙述中脱离出来,但那诡异的“影子”仿佛在他耳边低语,让他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
回到车里,马不及在方向盘上凝神片刻,脑海中浮现出沈澜提到的那面镜子——里面映出一个“不是自己”的人。那是种极为罕见的恐惧,像是一种灵魂上的剥离感,让他隐约觉得,这也许不是单纯的幻象,背后似乎藏着一些更深层的隐秘。
车子沿着山路开向市区,视线尽头的远山笼罩在淡淡的晨雾中,仿佛隐隐约约的轮廓,带着某种不可触及的神秘。马不及不由得回忆起几年前的一次调查,那也是一个和“影子”有关的案件。
在那个案件中,失踪的女孩常常提到“镜中的人会替代我”的话语,甚至还给自己画了许多镜中的“她”的肖像——一个面容模糊、双眼冰冷的女子,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种令人战栗的诡笑。最后,女孩在一个雨夜自缢身亡,遗留在地上的手记中写道:“影子替代了我,真正的我再也回不来了。”
这一切,似乎和沈澜描述的梦境有着某种诡异的相似。马不及不由得怀疑,沈澜的“影子”,是否也是某种精神上的“镜中替身”?一种伴随人内心暗面的“潜在人格”?还是说,真的存在某种外力在牵引着这些人一步步走向深渊?
思索间,车子驶入市区。马不及决定去拜访一位多年未见的朋友——心理学教授林舟。林舟研究人格分裂与潜意识已有多年,或许能为他提供一些启发。林舟的办公室位于大学一处古老的教学楼中,那里陈旧的墙壁和木质地板带着岁月的痕迹,仿佛沉淀了无数人的思考和困惑。
敲门而入,林舟正坐在书桌旁,翻阅着一本厚重的书籍。他抬头看到马不及,微微一笑,站起来与他握手,眼神中透着温和而锐利的智慧。
“马不及,好久不见了。看来你最近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了?”林舟一眼看穿他的神情,带着几分揶揄。
马不及也笑了笑,随后将沈澜的故事,以及她梦境中的影子和镜子一一道出。他知道林舟不只是个学者,更是一个洞悉人性深处黑暗的观察者。
林舟听完后,微微皱眉,沉吟道:“梦境中的影子与镜中之人,这是潜意识的经典投射现象。尤其在极端情绪压迫下,人往往会将一些深埋的情绪或恐惧投射为‘影子’,它们就像人格的碎片,被囚禁在意识之外,但仍旧影响着人的感知。”
“所以你认为,那只是她内心的投射?”马不及问道,但话语中带着几分迟疑。因为他隐约感到,这次的“影子”似乎不只是单纯的心理现象。
“也不一定完全是。”林舟摇头,“人的潜意识很深邃,尤其是带有强烈心理创伤的人,往往会将那些创伤凝聚成某种‘象征’。在沈澜的情况下,她可能是将自身的恐惧和罪疚投射成了‘影子’与‘镜中人’。而镜子里的‘不是自己’的形象,象征着人格的剥离感,就像在挣扎中失去真实自我。”
马不及沉默良久,林舟的话虽在理论上有理,但这其中仍有许多未解的疑点。就在他思索之际,林舟忽然开口道:“不过,马不及,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种‘影子’会让沈澜感到深深的恐惧?她恐惧的,或许并不是影子本身,而是影子之中包含的某些真相。”
“真相?”马不及疑惑地抬起头。
“是的,人通常在面对自己无法接受的过去或秘密时,会潜意识地将它们遮掩或者变形。影子中的‘真相’也许就是她极力想要遗忘的东西,甚至可能关乎她内心的某种罪恶或创伤。只有当这个秘密被正视时,影子才会真正消失。”
马不及心中一震,仿佛打开了某个思路的缺口。他忽然明白,如果沈澜的影子真的藏着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那么追查这个秘密,也许是帮助沈澜的唯一办法。
告别林舟后,马不及开车回到家。他坐在桌前,摊开了案卷,细细回顾与沈澜相关的一切。他决定再次整理沈澜的过去,包括她的家族背景、童年经历,甚至是她身边那些曾被他忽略的细节。他隐约觉得,这条影子之路,也许会把他带入更深的黑暗之中,甚至是他自己的过去。
就在他沉思之际,手机忽然响起,屏幕上跳出一个陌生的号码。他接起电话,耳边传来一个沙哑的低语:“马先生,你已经走得太近了……有些事情,不该追查下去。”
电话挂断了,只剩下冷冷的忙音。
马不及的眼神变得冷峻起来。那个声音仿佛带着某种警告,甚至是威胁。但对他而言,这反而更像是一种无形的召唤。他决定了,不管背后是谁在阻挠,他都会继续查下去。
马不及的手紧紧攥住手机,心中暗潮汹涌。对方的警告在耳边回荡着,声音中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平静,好像是在告知他某种已成定局的宿命。然而,这个突如其来的威胁非但没有让他退缩,反而激起了他更加强烈的探查欲望。未知的恐惧和隐匿的秘密交织在一起,如黑暗中燃起的一点火光,将他推向更深的黑暗。
翌日清晨,马不及重新梳理了与沈澜相关的背景资料。在翻阅的过程中,他注意到一个被多次提及的名字:沈澜的弟弟,沈铭。文件中显示,沈铭因多次精神失常曾被送往疗养院治疗,但他在一年前离奇失踪,之后音信全无。沈澜的“影子”是否与这个失踪的弟弟有关?这是马不及不禁产生的疑问。
为了寻找线索,马不及驱车前往沈铭曾待过的疗养院。那是一处偏僻、隐秘的地方,掩映在山林之间,只有一条弯曲狭窄的山路通往这里。疗养院外墙斑驳,仿佛被时间侵蚀得所剩无几,整体散发着一种荒废的寂静。
在前台表明身份后,他被引领到一位年长的看护面前。这名看护在疗养院工作多年,显得老练而谨慎。她双手轻轻地绞在一起,眼神有些闪烁,似乎不太愿意提起沈铭的过往。
“沈铭……他是个特殊的病人。”她的声音低沉,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不堪的过往,“他时常会陷入一种深度的妄想之中,声称自己看见了‘另一个自己’。那个‘自己’会跟随他,观察他,甚至……想要取代他。”
“他有没有提到过,那个‘自己’的形象?”马不及敏锐地捕捉到其中的细节,急切地问道。
看护的目光转向窗外,低声道:“他说,那是一个面无表情的人,脸上没有一丝温度。偶尔,沈铭会在镜子里看到那个人的眼神,而那种眼神……冷得让人毛骨悚然,仿佛正在凝视着他最深处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