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幸好老天没有忘记他，在威廉快要冷透之前，一辆军车停在他身边，登记他的信息确认身份后救了他。

威廉看着车上坐着的愁容满面的灾民，一位皮肤黝黑的，明显有南部少数民族血统的白发老人注意到他的视线和他对视了一眼。威廉像是被针刺到了一样，赶忙低下头。而后又恼怒自己为什么会害怕一个低贱的老头，猛得抬头狠狠剜了老头一眼。老头依旧平静，但是他身边那些后辈不爽了。几个身上有特殊纹身的青年凑到威廉身边，故意将他往角落挤，想要下黑手。车上的士兵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咳嗽了一下。那几个青年动作收敛了些，但是还是不打算放过威廉。老头这时候也咳嗽了一声，示意年轻人们不要找事，而后和蔼的朝威廉笑了笑。威廉接受了老人的善意，扯出一个僵硬的笑。

猎刀兄弟会的蛮子。

南部大岛上的库林人实心实意地把自己想象成鹦鹉；至少，他们相信只要他们一死，他们就会化作这种独特的形式；他们此生之于鹦鹉，正如毛虫之于蝴蝶。

猎刀兄弟会是库林人的一个战斗兄弟会社，他们一般在东南部活动，肯勃兰已经算是库林人活动范围的边缘，在这里碰到他们，说实话，很稀奇。

蓬卡是因为胸口的檀丹示警才关注到的威廉。这件神圣乐器在蓬卡的氏族内传了很多代，上一代祭司将檀丹交给蓬卡的时候直说这只是件礼器，宗教和文化意义比实际价值大。但是蓬卡看到威廉的时候确确实实感觉到檀丹在发烫。这不由让他怀疑。在他因思考檀丹为何发热而出神的这段时间，会社里的后辈已经帮他出头围住了威廉。士兵的咳嗽提醒了他，回过神的蓬卡示意后辈们回到他身边，然后朝着威廉微笑，以示友好。

车厢里的士兵耐不住困意，打了一个哈欠，他走到车厢和车头连接处“砰砰”敲了两下。车头后座正在休息的同伴转头看向他，他抬起右手指了指左手手腕，意思是换班时间到了。同伴点了点头，拉开车头和车厢连接处的门，走出车头，和他换班。蓬卡看到士兵换班，给身边一个后辈使了一个颜色，让他跟刚从车头走出来的士兵打听一下威廉的消息。威廉一直注意着猎刀兄弟会一行人的动作，看到他们中有人去接触新出来的士兵，那个人还隐晦的指了指自己，他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之前的士兵知道他和猎刀兄弟会有冲突，肯定会对泄露他的信息给兄弟会的人持谨慎态度。现在换班的这个士兵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很容易就会被兄弟会的人套话。

该死！

威廉心中暗骂。

早不睡晚不睡，偏偏这时候睡。

还有这些蛮子，刚刚不是已经和解了吗？现在这是在做什么？

他有心出声提醒士兵不要暴露他的信息。但是看了看那群蛮子的体格，勇气顿消。他低头小口小口的啜饮杯子里的温水，并且时不时的抬头观察兄弟会的人。

蓬卡让人去了解威廉自然不是为了报复，而是他想到檀丹无缘无故的发烫提醒他必定有原因，他不敢怠慢，于是才想让人探听一下威廉的消息。之所以不直接问是考虑到威廉对他们包有警惕肯定不会告诉他们实话，找士兵了解可以缓解威廉的警惕心。而且碍于规定，士兵不会透露太过详细的信息。这样就不会让威廉觉得蓬卡要对付自己。但他没有想到得是威廉曲解了他的行为，蓬卡的行为在威廉看来就是要找机会害他。两方人就这样怀着误会继续待在一辆军车的车厢里，而且随着威廉时不时和兄弟会其他成员目光相接，这种误会在威廉的心里越来越深。

车上的纷争在这个雨夜里只是一个小插曲，无边的雨幕阻止不了这辆车往肯勃兰腹地驶去，它将给所有人带来新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