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平翻动着病历本,只见上面每一页一位,密密麻麻的记录着病人的信息和处方,有些病人的病历上,还有后面追加的笔记文字。
“石屋这个廖知方,也是在您这里治好的啊?”廖平一眼就翻到了沙阗廖知方这一页。
“是的,就是你们沙阗石屋的,你认识吧?”元医生回答。
廖平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他母亲马上问道:“哪个?”
“石屋的廖知方,原来一直寒气痛的那个。”廖平跟自己母亲解释道:“廖开放他叔叔。”
“哦,他啊。他的寒气治好了?也是几十年的老寒气,元医生您帮他治好的?”廖平母亲问道。
元医生回答:“是的,去年来吃了一个疗程的药。”
“他那个没有您这个严重,骨头没有变形,吃了三十剂药,基本上就好了。前阵子才来看了一次,拣了几剂药,巩固一下疗效。”元医生一边爬上药柜拣药,一边继续说道:“到时候您吃完几十剂药,走得路了,也不要一直吃药了。每年来一趟,拣几剂药,维持一下,就要得了。”
“要得。”
廖平母亲接着不无遗憾地说道:“廖知方也是几十年的老寒气,治好了?!怎么一直也没听他讲起。早晓得,就不去大医院了。”
廖平一边翻阅,一边说道:“元医生您这个笔记,真是您治病的精华啊。哪个只要拿了您这个笔记,都晓得看病了。”
廖平很快就翻看完成,元医生忙着捡药,他郑重地把它合起来,端端正正的放回到诊桌左上角的空余处。
十多种药,元医生从药柜的上下左右不同的地方的抽屉里把它们称好,分成八份,各自倒入诊桌上垫着的旧报纸上。不一会儿,平铺的X光塑料片子的中央,就垒起了一座座中药的小山。
“你看,这个就是血竭。”
元医生从药柜的矮柜上下来,秤盘上放着几块暗红色的固体。元医生轻轻地把它们倒一张空白的塑料片子上,用一个小铁锤小心地锤碎。
廖平走上前来,走到紧挨着诊桌的位置:“这是一种矿物质吧,有点像朱砂。”
“朱砂?那不是朱砂,比朱砂贵多了。”元医生笑了一下,“血竭血竭,平时说你这个东西怎么这么贵,又不是血竭。血竭,就是这个东西。这一小块血竭,都要两三块钱!”
“这么贵?那比人参都要贵吧?”病人问道。
元医生点点头。廖平马上说道:“比麝香还要贵些不?以前也见过一种叫麝香的中药,也是比人参都要贵。”
“那比麝香还是比不得。”元医生说道:“真正的麝香,抗菌消炎,消肿止疼。要是长疮化脓,立竿见影。毛主席时代我还见过,现在有钱都买不到了。”
元医生继续说道:“麝香是麝的阴囊上结的一层物质。平时的时候,麝的阴囊受泥土、蚂蚁这些昆虫的刺激,就会分泌出一种物质,凝结成为麝香,割下来晒干,碾碎入药,一只麝只能刮一点点。现在麝越来越少,都要绝种了,买都买不到了。”
“怎么没得人工麝香?牛黄,天麻,都有人造的,怎么没有人造麝香?”廖平问道。
“应该是技术没过关,还没有攻克。”元医生回答,然后不露痕迹的又把话题引了回来,说道:“以前都讲人参贵,现在根本算不上贵的药,麝香、血竭都要贵得多。”
“血竭是什么上面结的吗?”廖平从一堆药材里,挑起几颗血竭碎块,小心地端详了一下,又放到鼻子前面闻了一下,似乎有轻微的血腥味:“不会是跟阿胶一样,是从什么血里熬出来的吧?”
“那不是。叫血竭是因为它的样子像血结了痂一样的。”元医生解释道。“你看。”
元医生捏了捏已经成为小碎块的血竭,廖平也学者元医生的样子捏了捏,它的颜色和沙脆的手感,确实和血痂很像。
元医生接着说道:“它实际上是缅甸、老挝那边,原始森林里一种龙血藤,提炼出来的。云南缅甸的原始森林里,有种龙血藤,刀砍开,流的树汁是血一样的。用东西收集起来,干了就是这个东西,血竭。”
“血竭血竭,说的就是这个东西。”元医生一边说着,一边将血竭敲碎,均匀的分到八个报纸的药堆里,他捏起一块比蚕豆大不了多少的碎块,说道:“这一点点,都要占到这一包药价钱的三分之一了。”
元医生一边分配血竭,一边念叨,“活血化淤,痛经化络。治风湿类风湿啊,坐骨神经啊,这些病,都少不得这个药。有奇效。”
元医生停不下来,继续说道:“地龙。促进血液循环,疏通经络,改善肢体麻木、关节痹痛。乌梢蛇,祛风止疼,可对风寒导致的顽固性关节、肌肉疼痛具有缓解作用。我用的这些药,都是治疗风湿寒气的特殊药,有些医生基本上都不用的。不用些特殊药,怎么治得好疑难杂症?”
“蚯蚓、蛇、蚕子屎,中医就是用这些东西治病,也真是神奇。”廖平说道。
“当然,中医就是要靠这些东西,才能治得病好。”说话间,元医生已经捡完了药,他对着处方再次一一核对,以防遗漏。然后开始把药堆一份一份的装入塑料袋,廖平见状,连忙帮他撑开塑料袋的袋口。
“吃完这八剂再来。预计吃到五剂左右,就会开始有反应。”元医生一边和廖平一起把药装进袋子,一边说道:“到时候千万不要停药,继续吃完,再来看。”
“如果万一吃到两三剂就开始有反应,那还好些,继续吃千万不要停。”
“要得。”廖平回答。
装完了所有小袋,元医生又从抽屉里抽出一个红色的大塑料袋,甩到桌上,交给廖平把小的药袋,一袋一袋的装进去。自己开始收拾诊桌,把所有东西都归放回原处。
“一共六十八块钱。”元医生说道:“八块五毛钱一剂,一共八剂。”
廖平从自己口袋里随意地掏出一张一百块的纸币递到元医生手里,等着元医生找回零钱,扶起自己的母亲,说道:“那元医生,我先回去了。吃完八剂再来。”
元医生从诊桌后面走出来,说道:“要得。坚定信心,认真吃,一天一剂,一天三次,有效果再来看。”
“好。”廖平托着他的母亲爬上了摩托车后座,并且帮助她调整完了坐姿,确认坐稳了。然后自己跨上去,双脚脚尖使劲顶住地面,保持摩托车的平衡,“元医生,辛苦您了,少陪。”
“认真吃,有反应不要停,吃完来改单子。”元医生最后嘱咐道。
“要得。”廖平打着火,启动摩托车,带着自己的母亲,“突突突突”地远去了。
望着摩托车远去的方向,元医生又站了一会儿,望了一眼对面的青山,放松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和精神,然后走回了自己的诊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