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袁树看来,打马融的秋风算是绝对正义的,甚至能算得上是劫富济贫。
马融生活豪奢,锦衣玉食,家里随便一样东西都价值千金,随便拿出来一样换成钱买粮食,也够十几户贫苦人家吃上三五个月。
不吃他的大户,吃谁的大户?
刘志?
袁树倒是想,但是现在没那个实力,吃不了刘志的大户。
于是袁树打着助农和天下为公的大义旗帜要求马融也进行募捐,哭笑不得的马融面对张牙舞爪的袁树,也只好捐赠了一些粮食和布匹,算是表态支持。
不过马融也对袁树进行了一番告诫。
“且不说你们这样做是否会影响到什么人,这世间穷苦者的数量也远超你的想象,只是茂陵县都能有那么多,更何况是其他地方?你能说动那么多马氏弟子门生,很了不起。
但就算是你们合力,又能救多少人?又能救多少时候?救得了一时,救得了一世吗?你们现在一腔热血要救人,又能维持多久?募捐来的终究是会用完的,到时候,怎么办?继续募捐?”
袁树端正姿态正坐在了马融面前。
“老师的意思,弟子明白,但是弟子认为,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弟子心中的良知告诉弟子这样做是对的,那么弟子就要去做,否则与那些冷眼旁观之人有何不同?
只靠募捐,的确救不了一世,但如果没有我们,他们连一时都撑不下去,就要冻饿而死,老师,黔首黎庶,也是大汉子民,他们的命也是命,弟子无法冷眼旁观。
弟子认为,不能因为善行微小就不去做,不能因为恶行微小就去做,致良知,如果只是口头说说,那弟子也没有颜面继续待在老师面前高谈阔论了,至于解决困难的办法,边做边想。”
袁树向着马融一拜,起身离开。
马融望着袁树离开的背影,只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喃喃自语。
“一时?一世?对于快要饿死的人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只是救人的善念,何须瞻前顾后?言之凿凿,不过是伪善罢了!在他面前,老夫枉活八十有七啊……”
或许是年纪大了,心肠也软了,马融随后嘱咐家里管事的,将家中的粮食和制作衣物的布匹拨出一部分交给袁树,由他去运作。
这一下,马融算是给了袁树一笔不小的支持。
袁树那边筹集到了一笔不小的物资之后,便着手请卢植亲自坐镇发放,并且为了让每个人都能确定自己的东西被用在了实实在在的地方,袁树还特别设置了公示的规则。
每日支出多少物资,去往何处,交给何人,具体数量是多少,负责人是谁,捐赠者是谁,一切都要明明白白的记录在案,以备审核。
“这是大家的善念与良知,十分珍贵,需要精心呵护,更是吾等第一次公开行动,绝对要见的了光,要堂堂正正,不能有一丝污浊,卢君,千里之行,始于此刻,拜托了!”
袁树临出发之前将此事拜托给了卢植。
卢植整顿衣冠,正色道:“袁君所托,必不辜负,若有差池,我必自刎以谢天下!”
袁树笑了笑,出发去搞调研了。
一路走,一路看,一路思考着自己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对于东汉王朝和汉桓帝、汉灵帝,他确实无感,且毫无敬畏之心,哪怕他的身份是一个普通人也是如此,更遑论他是袁氏嫡子。
若他是一个普通人,怕是早就揭竿而起打土豪分田地了,也就是身为袁氏嫡子,这样做实在不合适。
但他也不能安然躺平就此堕落,因为顺着历史轨迹走下去,他早晚要被一杯蜜水给气死,成为后人耻笑的骷髅王,就算纯粹从个人利益角度来说,他也不能就此摆烂。
所以,他必须要做点什么。
做什么呢?
原先,他还有点犹豫,想着其他的路线,但现在,不一样了。
怂货才当仲氏皇帝!
就那么深入一次原野,做了一次基层社会调查,他就感觉心里有一团火在烧。
这团火规模不大,但是温度很高,极其顽强,袁树心中的千般怯懦、万般私欲轮番上阵,却始终灭不掉。
他琢磨了一番,觉得这很可能就是传说中的三昧真火。
被心中三昧真火灼烧的实在难受的袁树想了想,自己或许是时候定下一个坚实的目标并且坚实的向前了。
之前与卢植的一番谈论,不仅让卢植感到困惑,也让他想不通透,眼下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权宜之计,并未触及到核心部分,他是如此,卢植也是如此。
可现在,或许卢植还在继续犹豫,可他已经不犹豫了。
怂货才当仲氏皇帝!
要当就当真皇帝!
实在不是他想当那个权力最大的人。
实在是现在掌握最大权力的人它就不是人!
千里饿殍、万里流民,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狼群狮群尚且还会照顾受伤的同伴呢!
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袁树实在是看不下去。
所以他决定教教这帮类人生物——什么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