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杜因清醒已是数时之后,他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看向手背的神纹。
父亲并无多言,甩动盘于身侧的龙尾,多有感触。
他只是试探着问:“你的兄长…可有告诉你什么?”
“他请我向您转达,他会回来,但时机未到。”
父亲竟然一时如释重负般的欣慰一笑,随后很快冷静下来,只是微叹一声:“如此便好,很抱歉,先前不得已的隐瞒,我并不知该如何面对你的兄长…”亚杜因从未见过父亲表露出这样的神态。
“兄长其实如您一般,父亲,只是不善表露真实想法,最终产生了隔阂。”
“是的…他是亚克兹,我的长子,你的兄长,他的事迹你应了解,我便不再赘述。”父亲闭目沉吟。
“你且去吧,去找你的朋友,或是追寻他物,不必如我一般枯等。”父亲颔首。
亚杜因心领神会飞向战火之地。
父亲在他离去后突然起身走向地窟之外,望向亚杜因的方向。
他神躯之上,神纹闪烁。
“纳尔斯,命运究竟是否可以偏移?……我们拭目以待。”
战事吃紧,我出手越发频繁,达克…我仍在等候一个再战的机会,我会让亚卡之名令你生畏。”
………………
岁月千年,在奔赴战事之后,亚杜因仍想去探望维克,不知他近况如何。
行至静谧之森,荒落破败,人烟全无。
他推门进入古朴的院落,此处杂草丛生,房梁倒塌,瓦砾堆积,虫蛇蛰伏。
人去楼空,他循气息从隐匿阵法的暗砖中取出一幅山水画卷,将其展开。
墨迹如新,似有虫鸟鸣。
烟雨朦胧,山水化真,云雾缭绕,有人低语:“来此一叙。”
亚杜因收起画卷,那画卷却又迅速的褪色,化为灰飞散去,仿佛完成其使命。
于是他探访故人……
藏匿之山,位于人迹罕至的西南,此地青山绿水,江山如画。
若有人建屋一间,垦田几亩,筑一小亭,布下琴棋书画,沏一壶新茶,或游山玩水,常伴林野,偶有妙笔丹青着实雅趣。
若厌倦尘世喧嚣,这是处隐居的好地方。
亚杜因挥手消去幻阵,迈入山崖地窟。
步行些许时间终至空旷之地。
碑林之文已然黯淡,神性渐失,达里维亚仰望着高大的石碑,随后转身看向他,似乎在此恭候多时。
他神色憔悴,见来人才故作平静的问好:“啊,你来了,我就知道。”
“你看起来气色很差,发生何事?”亚杜因关切。
“并无大碍,只是有些劳累。”他摆摆手。
“但维克大人…”达里维亚欲言又止。
“唉,请随我来,一时之间解释不清。”他叹息一声,示意亚杜因跟来。
“维克大人自那次预兆之后,每况愈下。早先,这些神性石碑还能维系大人的生命,可近年神性流失过多,入不敷出。”
亚杜因闻言看向主石碑,若有所思。
他抬手将部分恶蚀之火唤出。
“若是这种纯度的神力仍有些许不定,贸然注入其中,往往适得其反。你若真想…我身为达里恩之子,在大祭司的耳濡目染下,也略懂神力法门。”
“愿闻其详。”
“不必繁琐,你只需将力量传递于我,我自有方法。”亚杜因将火焰传递。
火在达里维亚的掌握下灵动欢悦,竟然逐渐被净化。
神性注入石碑,碑文金光再现。
亚杜因看得出力量仍在流失,这一切不过杯水车薪,神力的引导,岂会被凡人信手拈来。这只解一时燃眉之急…
“若你仍有余力,不妨我们多注入些力量,以免夜长梦多。”亚杜因提议。
“正有此意,神力一道,我族尤为擅长。”
二人合力下,石碑能量再达峰值才就此罢休。
达里维亚看着石碑生辉,不由道:“只可怜神赐智慧,何其高深,我们凡人能窥得其间一二奥秘,便已是究其一生可达的高度。维克大人昔日有功得《神力原本》残章,而真迹早被用于别处,我也不知所踪。劳你费心。”
“无碍,神力威能无限,妙用无穷,我习以为常。走吧”
二人继续深入,终于来到寝宫,维克骨瘦嶙峋的,不似生灵之样的龙躯正躺在石床上沉眠。
“大人沉眠不醒,已有百年,前些日子气息十断,时续显然已油尽灯枯,我甚至做好将大人灵魂渡向神灵的准备,幸亏你来的及时。
他的呼吸又平稳了……”
达里维亚从维克身侧拿出一块石板,期间,玄奥的纹路令亚杜因目不转睛,想知道其智慧几何。
“这是维克大人的成品,族群中有更稳妥的信息记载之法,但他偏偏用这种方式…应该别有用心。
他有一处未经完善,乃是刻意为之,大人曾言,此处是精髓所在,只消得有缘可得者灵光一闪,妙笔偶得便能成就旷古烁今之伟绩。
我想大人口中的有缘者便是你。”
他将石板郑重地交给亚杜,因而亚杜因也庄重的将其收纳。
“冷…”维克声音传来,达里维亚一喜,急忙上前探查,却失望的发现只是维克梦中的呓语。
“维克大人灵魂深处永夜。目光所及,唯有黑暗…无光之地,凄苦而绝望,于心中而行,定然是孤独的。”
亚杜因未在言语,用心灵之火温润此方空间,如永夜之烛火,以身为为薪、为炬,而长夜永存,难捱岁月,难待光明。
“煣…”(本意是用火烤使木材弯曲,作者这里将它引申成一种相对柔和的处理方式,用神火压制他人体内的寂灭力,并对其受损的灵魂进行滋养。这是红龙一族内心的温柔,恰好火与柔,就想到这个字,以他作为此招式的名字,为亚杜因独创,并且现今仅有他能习得)
维克感受心灵温热,如寒冬篝火般令他欣喜,再次呓语:“亚卡…你所言不错,我终究不过一介凡人…神迹仍会复现吗……?”
亚杜因将火置于他身侧,化作一个巨大的火盆,而魔力的柴薪正在其中噼啪作响。
“此乃心灵之火,以意为引,燃魔做薪,你多加照看,便可永燃不绝。
总好过维克爷爷独行于永夜,囚于这活棺之躯,永不见明日。”亚杜因倦了,并未多言。
他向达里维亚告别之后离去。
他打开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