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兮便没有急着落座,等待张启山给个解释。
而那生面孔未语先笑,向张启山揶揄道:“我还以为启山兄是诓我来着,没想到真的与人有约……相遇即是缘,小弟初来乍到,启山兄不替我引荐引荐?”
张启山的脸色阴晴不定,僵硬地站了起来。
他先指了指那个生面孔,对朝兮说:“这位是我的同僚陆建勋,刚从南京赴任的情报专员。”
他又指了指朝兮,对陆建勋说:“这位……是谢氏书局的老板,谢朝兮。”
朝兮挑了挑眉。
张启山居然没有隐瞒他的身份,实在有些出人意料。看来从此以后,他和书局都要翻到明面儿上来了。
张启山莫不是想断他后路,更好地控制他为己所用?
而那陆建勋……呵呵。
只见陆建勋那双比贼还精的眼睛在张启山与朝兮之间转了一圈,忽然笑了。
“原来这位就是谢老板。”陆建勋意味深长地看了朝兮一眼,“我今日给启山兄和谢老板各下了一份请帖,可都被拒绝了,小弟正惶恐有何处见罪于二位,原来是启山兄和谢老板也约好了今日见面。不过咱们三人在此地巧遇,可见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不妨一同用餐?”
是巧,巧他爹给巧开门,巧到家了。
朝兮在心中腹诽,他和张启山竟然是同时翘了陆建勋的约,然后又被抓个正着,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回去他要顺便让齐铁嘴给算算,如果他近来运道不好,就先不下地了。
张启山也不知道是淡定,还是尴尬到了极点,声线听起来没什么起伏:“古语云:无巧不成书。陆兄如不介意,我自然没有意见……谢老板以为如何?”
“军爷客气。”
朝兮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两位长官都没有意见,他便只当蹭个饭吃吧。
顺便看看张启山还有什么花招。
不知道刘邦和项羽当年吃鸿门宴时是怎样的心情,是不是食不知味。
反正朝兮吃得挺香,尤其是最后上来的那盘组庵鱼翅,汤汁鲜美浓郁,鱼翅鲜嫩可口,有一大半都进了他的肚子。
张启山和陆建勋基本没怎么动筷子。
他们两个一直在交谈,话里话外,都是在聊九门的事儿。一个是千方百计套问,一个是四两拨千斤敷衍,就差把他俩“面和心不和”这句话写在脸上了。
确实也不奇怪,毕竟九门都没给陆建勋面子。九门的人,自然也都循着张大佛爷的意思。
朝兮属于是被捎带上的。
张启山希望利用他重整九门规矩,而陆建勋希望利用他这个刚刚崭露头角的新鲜血脉,给九门重新洗牌,好让自己掌控长沙大局,光耀仕途。
说来说去,他们终归说到了朝兮的头上。
陆建勋捧起红酒杯,向朝兮略作敬意, 温声道:“谢老板是长沙城的青年才俊,以后陆某必定有要烦劳谢老板的地方,还请谢老板不吝相助。”
“陆专员客气了。”
朝兮用白方巾擦擦嘴,举杯回敬了一下,平声静气道:“我是个生意人。商人逐利忘义,陆专员只要给得起价钱,我必定倾尽全力。”
你我本无缘,除非你砸钱。
至于缘深缘浅,就要看你和张启山谁砸的钱更多了。
张启山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陆建勋的面子有些挂不住——虽然这几日来他的面子早就折戟沉沙了,但至少都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人当面下脸的。
他那和善的微笑就显得僵硬了些,稍微停顿后说道:“谢老板说的对,行商有行商的规矩,陆某明白,必不会……坏了规矩。”
吃饱喝得,朝兮起身拱手作别。
“军爷,陆专员,我还有事要出去,就不陪二位叙谈了。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