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兮在长沙的第一个新年,似乎尤其难过,好像怎么盼也盼不到似的。
一连等了两天,没等到陈皮报给他关于那特效药的消息,却等到了副官,说是奉了张启山的指示,要接他去张府议事。
副官这次长了个心眼儿,没有给他脸色看——准确地说,从城郊小院到张府,压根就没看他一眼。
难得的晴好天气,日光倾城,洋房外金色的大佛如浴西方极乐之光辉,华光 万丈,耀眼夺目。
这就是仆人所说的,被张启山一夜搬回府中的大佛。
古往今来之盗墓者有四大派,分别是发丘天官、摸金校尉、搬山道人、卸岭力士。而张启山搬运大佛一事被传得神乎其技,道上皆以为他懂得搬山卸岭之术,张大佛爷之名亦从此而来。
朝兮站在大佛旁边往下望了一眼,忽然一笑。
佛首与佛身之间有一道比其他地方的金色都要深一些的“线”,微微凸起,由于佛身处在低于地平面的洞穴之中,受光线限制,寻常人几乎无法察觉。
原来如此。
张瑞桐的孙子果然也继承了张瑞桐的精明,难怪他能后来居上,成为长沙九门之首了。
朝兮摇头感慨着,在副官终于忍不住的催促下进门。
客厅里,张启山仍居首位,齐铁嘴和解九坐了次座。朝兮没打招呼,也没客气,一个箭步占据了唯一空着的沙发,大半身子都歪了上去。
舒爽。
朝兮不得不承认,他很怀念这个沙发。等他有钱了一定也买一个。要是长沙买不到,就把张启山这个偷走……啊不,搬走。
因在场的基本都是熟人,知道他的性情,谁也没开口说什么。
只有解九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张启山瞧了解九一眼,轻轻摇头示意他忍耐一二,然后简单铺垫了两句,才向朝兮说起了今日的所谓“要事”。
朝兮听他磨磨唧唧说了老半天,一环扣着一环,其实中心思想只有一点:北上求药。
陆建勋的到来毫不意外地给张启山带来了危机感,遑论对方这些日子对九门中人的多番拉拢。
为免夜长梦多,张启山决心尽快趟平了矿山里那座墓。
为保万全,他希望能得到二月红的帮助。因为二月红的先辈去过墓中,还进过那扇门,是除了朝兮以外最了解那座墓的人。
但这里又有个难处:二月红的夫人病重,二月红立誓不再碰地下的营生,想要他相助,就必须先治好他夫人的病,免他后顾之忧。
而要治他夫人的病,则需要一味奇药,名为鹿活草。这种草药世所罕见,据传,唯北平新月饭店将于近期拍卖鹿活草。
张启山的意思很简单,就算散尽家财,他也要买回那鹿活草,既为捣毁日本人的阴谋,也为朋友义气。
朝兮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了些许异样,状似无意地套话。
“我也略通医理。现在西医那么发达,难道也治不了红夫人的病,非要寄希望于传说中的药材?”
齐铁嘴嘴快道:“快别提西医了。二爷府上先前请的那个西医就是,吹得天花乱坠,实则别有用心,居然敢给夫人用吗啡,那玩意……”
“八爷。”解九轻咳一声,皱着眉制止他。
齐铁嘴止住话头,改口道:“……唉,若还有其他的办法,二爷也早都用了。好歹这鹿活草也是《酉阳杂俎》中有过记载的,总该试上一试。”
朝兮凤眸微冷。
这裘德考,果然……
陈皮这几日没有出现,也没有消息,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他打定主意,回去后必得让伙计们去寻一寻,那傻小子,别是去日本人的地盘寻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