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没说完,朝兮忽然留意到在场的还有一个娇小的身影,闻声转了过来,竟是个亭亭玉立的妙龄少女,容颜娇媚,明眸皓齿,眼角眉梢透着一股子灵气。
他的后话便成了惊讶:“这位是……”
而那少女瞧见了朝兮,亦为他的容貌而有短暂的失神,迟疑道:“这位是……”
两人同时开口,问的也是同样的问题,不免有些尴尬。
齐铁嘴与解九相视一笑,站起来指着朝兮介绍:“这位是谢朝兮谢老板,是佛爷的……朋友。”
朝兮真想反驳一句:谁是他的朋友?
齐铁嘴又指着少女,道:“这位是尹新月尹小姐,北平新月饭店的大小姐……”
“什么小姐?”尹新月回过神来,不满地纠正齐铁嘴,“我是他的夫人!”
作为被尹新月点到的那个“他”,张启山面色不豫,齐铁嘴却乐不可支,假装打嘴:“是是是,这位是佛爷未过门的夫人……”
朝兮听齐铁嘴说了此去北平的经历,大致明白了怎么回事:张启山在火车上抢了一个叫彭三鞭的西北豪客的请柬,却不知那彭三鞭本是要去向新月饭店的尹大小姐求亲的。后来阴差阳错,他们结识了尹大小姐,多得相助,又拍走了被视作尹大小姐陪嫁的三味奇药……总而言之,这门亲事算是稀里糊涂地定下了。
他瞧着那尹小姐对张启山的腻歪劲儿,想必是真得相中了,才不惜离家远行、千里追夫。
而张启山能得到新月饭店大小姐的垂青,且又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也算是艳福不浅。
当下,他便拱了拱手,含笑道:“军爷与尹小姐,啊不,与夫人这段千里姻缘一线牵,当真羡煞旁人,我在此道喜了。”
随着他的动作,没有扣上袖扣的衬衫衣袖滑脱至手肘,露出左腕上的二响环,银色的光芒倏然闪过张启山眼前。
张启山抿唇瞧了半晌,方沉声说:“尹小姐年少心性,你莫要当真,免得坏了女儿家的清誉。”
朝兮还没来得及回答,尹新月柳眉倒竖,快人快语道:“张启山,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你点了天灯、拍了那三味药材,也是你当着所有人的面打败了彭三鞭,如今全北平都知道你是我的夫婿,难道你想不认账么?”
张启山神色平淡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已经向你解释很多次了。我已许身家国,立志戎马一生,无力无心担待尹小姐的终身,尹小姐实在无须将大好年华蹉跎在我身上。”
“张启山你!”
尹新月究竟是个女孩子,又急又气,白皙的脸蛋上腾起两朵红云。
看解九和齐铁嘴的神情,联系张启山的话语,这样的争执似乎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朝兮瞧了瞧张启山,又瞧了瞧尹新月,不禁思索这世间,情之一字,令人费解。
按说这位尹小姐虽有些任性,但人品家世样样拿得出手,且于张启山等人有恩,怎么张启山好像一点儿也不把她放在心上?
纵使朝兮没有喜欢过女子,也要暗暗骂他一句“不知好歹”了。
转念一想,张启山既然能将尹小姐带回长沙,至少还是不讨厌的吧。或许是他当兵当傻了,真的一心报效国家,不想拖累尹小姐?
朝兮被自己脑补的剧情说服了,仔细想想他跟张启山也算沾亲带故,关照关照后辈的终身大事也是该当的——更何况是会给自己大黄鱼的后辈。
于是他笑盈盈地插进了对话里,一边安慰着气不打一处来的尹小姐,一边劝说张启山:“军爷何必如此绝情呢?尹小姐一往情深且不说,你二人的婚约在北平人尽皆知不可擅自更改也不说,单说尹小姐这份儿千里随行的气魄,就值得钦佩。”
一口一个不说,可偏偏都说了,张启山的脸色赛锅底黑,吓人得很。
朝兮继续说:“再者,尹小姐对军爷有恩在先,恩人到了人生地不熟的之处,军爷也该尽一尽地主之谊,好歹把尹小姐在府中好生安顿下来不是?”
尹新月瞪了张启山一眼,欲说还休,仿佛在随声附和“就是就是”。
朝兮清了清嗓子,笑容满面地续了下去。
“至于能不能成就美满姻缘,此为天定,我等闲人,只好等着消息喝喜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