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兮在心底发誓,矿山之事解决之前滴酒不沾了。
他平复了一下思绪,对着门口的立式梳妆镜确认好自己的形象并无异常,方才开门下楼。
望着高挑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张启山极轻极轻地叹了口气——的确是起了色心,不过不是朝兮,而是他自己。
对着谢朝兮这样的人物品格,有些特殊想法才是正常的吧。
要不是他喝醉了,不像平时那样出手狠决,只怕,张启山就不只是简单的失败、受些皮肉之苦,而是魂断九霄,一世英名尽毁了。
*
匆忙离开张府的朝兮,没有叫黄包车,脚步不停地往城郊去。
该死的张启山,居然敢趁他酒醉断片儿妄图讹诈他。
幸好他不傻。
但不管怎么说,这事儿就算是了了。二月红那边儿若派不上用场,或许可以借用陈皮……
朝兮蓦然顿足。
光顾着忙乎张启山的事,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红夫人已红颜命殒,那陈皮呢?朝兮可是记得,陈皮很是在意他的师娘,为此还上了裘德考的阴船,险些把命赔给陆建勋。
这傻小子,可千万别又做出什么蠢事来。
朝兮真心觉得自己就是个操心劳碌命。从张启山到陈皮,就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他转个头绕去了书局,让伙计出去打听消息。但伙计只出去了几分钟,就带回了一张通缉令给他。
通缉令上的人像画的逼真写实,带着少年稚气的一张俊秀面容,冷剑眉,桃花眼,眼里满是邪戾与乖张。
正是陈皮。
伙计支支吾吾说了原委。
红夫人临死前想要吃一碗热汤面。大雨之夜,二月红带着夫人在南河滩上敲遍了餐馆的门,想为夫人全了最后一点心愿,却无一人愿意开门。
红夫人出殡前夜,南河滩拒绝卖面给二月红的店主,一夜之间作了泉下亡魂。
据说,是陈皮干的。
据说,亡命之人的鲜血混合着雨水流入河中,连河堤都染红了。
据说,长沙城里有许多人都在找陈皮的下落,比如警察署,比如张启山,比如陆建勋,甚至还有日本特务。
有些人想要将他绳之以法,有些人想要利用他达成不可告人的目的。
而朝兮先找到了他。
准确地说,当朝兮回到城郊小院,一开门,就看到了陈皮。
倒在院墙边上,浑身是血,有几处子弹的擦伤,也有拳脚淤伤,发着高烧,好在是无碍于性命。
看到朝兮终于出现,陈皮咧唇一笑,喃喃道:“对不起。”
朝兮恨恨地踢他一脚。
“又给我惹事,上次说你都忘了?还不管不顾地跑到这里来……也不知道把尾巴处理干净。”
说着转身出门。
陈皮挣扎着起身,道:“你……你去哪儿?”
朝兮头也不回。
“当然是去把外面那几个钉子拔了,不然等他们去跟张启山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