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兮似乎并不在意二月红的反应,也不在意二月红是否理会自己,自顾自地说着,倒是把陪酒的妓女们吓得鸦雀无声。
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润润嗓子,他继续说:“都说红二爷与夫人情深似海,夫人临终前定是十分忧心红二爷会不会一直记挂自己,忧思伤神。幸好幸好,若夫人泉下有知,看见红二爷这般,约摸也能安心了。”
句句刺耳,字字扎心。
朝兮看了看二月红微微抽搐的面部肌肉,自我赞许地点了点头:招不怕损,管用就行。
果然,二月红终于开口理他了。
二月红月眉微拧,瞟了他一眼,道:“谢老板既不是来醉月楼消遣的,究竟想做什么?”
朝兮勾唇浅笑,自袖中摸出一枝粉白如春雪的杏花,递给二月红。
“没什么,给红二爷送一枝花。”
正该是红杏枝头春意闹的时节,粉白的杏花在嫩蕊红萼间静静盛开,婀娜多姿,如诗如画。
二月红抿唇看了半晌,不解其意。
朝兮却并无解释的意思,拱了拱手,就这么告辞离去。
来去匆匆,这么一个小插曲,二月红虽有疑虑,可也放下得干脆。
却不料,第二日朝兮又来了,依旧是先拿走了二月红的酒,说上几句刺心的话,然后送了他一枝梨花。
梨花一枝春带雨,叶片翠绿,花瓣雪白,清新而优雅。
而后,又告辞离去。
第三日,送了一枝玉兰花,第四日,是山茶,接着是水仙、李花、晚梅……一直送到第八日。
几天来,二月红早已没有了寻欢作乐的兴致,像是习惯了朝兮来送花一般,似笑非笑地问:“谢老板今日来送什么花?”
朝兮笑着摇头,摊手道:“让红二爷失望了,我今日是空手而来。”
莫名其妙地送花,又莫名其妙地停止送花。二月红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随口道:“谢老板随性而为,日日送花,倒不如直接说明,免得别人费心猜测谢老板的意思。”
“哦?原来红二爷一直在猜谢某送花是否别有深意?”朝兮故作惊讶,眼神往左右的妓女身上扫了一扫,“谢某还当红二爷的心思都在谈情说爱上呢。”
二月红沉着脸色,自感失言。
朝兮做作地叹了口气,感慨道:“原以为红二爷聪明得很,没曾想还要谢某自己说破……”
“谢老板无须打哑谜。”
二月红沉声道:“红某愚钝,当不得谢老板如此恭维。”
“呵,好吧。”
朝兮深邃的目光凝望进二月红眼底深处,言语轻盈:“我只是想告诉红二爷,二月花开了。”
“二月……花开了?”二月红怔愣着重复了一遍。
朝兮的笑颜像春日里的二三月的东风,轻捷浅淡,却吹皱了二月红一池春心静水。
“二月花开——可缓缓归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