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想象一个女人那时候有多希望能有人体谅她关心她一下。
哪怕是有一口剩饭也行啊。
说起吃饭,我最怕一家人一起吃饭。
我怕我爸不知道哪一刻就会一甩筷子,破口大骂。
说做的这是狗屁,猪也不吃!
然后会继续各种粗口脏话轮番上演。
甚至会大打出手。
我们本想太平的吃一口饭而已,谁知不光肚子饿的咕噜响,还要收拾一地的战后残局。
妈妈被爸爸揪着头发,拖到屋外,连哭带嚎。
我们早已吓得四散,各处求救爷爷奶奶邻居。
没多会儿,街上就满了人。
我不知道我妈到底怎么样了,只能在人群里静静地听着院里的动静。
“我妈会不会死啊?我妈是不是被打死了?”
我害怕,不敢问也不敢回院子里看。
后来总算听到我妈那绝望的哭嚎,那个声音至今都刺耳。
“你看他哭的那个惨啊!有那么惨吗?装的吧?”
我家亲戚在我身边说着俏皮话,似乎我妈就和被宰杀的猪一样。
无人可怜。
后来的一次次经历,也让我懂了人情就是这么淡薄。
没人真的会可怜我妈,不被打死没人会知道。
我妈最后走了,我心释然了。
虽然我没看见她走的那一刻,是否准备好了,是否带了箱子或者一些准备的衣物。
可是我能知道她逃出来了。
逃出了一个多年的活监狱。
记得五六岁的时候我妈背着我穿过一片片的庄稼地。
那是夏天的晚上。
我妈就这样背着我走啊,走啊,后面还有我爸找来的亲戚在后面追。
我妈就一直往前跑,我就趴在她后背上,妈妈的后背很宽,也很温暖。妈妈背着我走了一宿,从天黑到天亮,我都不觉得冷。
我妈再也不会挨打了,我们逃出来了,我妈安全了。
记忆里最痛苦的是坐火车,姥姥家是在千里之外的四川,那会儿没有高铁,动车。只有绿皮车,我一闻见车里的各种烧鸡味儿,方便面味儿,还有厕所里跑出来的怪味儿,马上就会反酸呕吐。
这一路我几乎滴水都不能进,喝水都会吐。
这真的成了逃命了,到了姥姥家,整个人会瘦一圈儿。
而且七天不会大便。
尽管痛苦难耐,依然觉得在逃跑的时候是最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