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绵轻蹙眉,想起那个纤瘦怯弱的女子。
她原是澹王府不受宠的庶女,名齐云姝,行五,生母早亡,另有一位兄长。
听说他们生母低贱,连他兄妹二人也被澹王厌弃。
不知何原因,澹王妃尤其将他二人视作眼中钉,待他们比旁的庶出子女更为苛刻,处处打压他们。
久而久之,王府里其他子女也常常奚落欺凌他们,甚至管事奴仆们也可以随意踩上一脚。
可以预料,如今她入了宫会是怎样的境遇?
那包袱几经揉搓已被扯开了一道口子。
阮绵大概扫了一眼,里面不过是些刺绣的香袋、荷包、帕子之类,绣技尚可,绣线和布料却极为粗糙,她府上的三等丫鬟仆妇也不会用这种。
听闻五公主的生母绣艺精湛,她自幼受其教导,于针黹一道颇有天赋。
待云岫哭声渐止,阮绵道:
“你们可想过?如今不比从前在王府,私携宫中之物出来售卖有违宫规,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她知道,当初五公主在王府时就常常私下给人做些伙计,但如今宫规严苛更甚,若被发现,起码面前这丫头是保不住了。
“可这些并非是宫里的啊!这绣线和料子都是奴婢从外面买的,只是拿进宫里绣好再拿出来罢了!”
云岫一惊,难以置信道。
阮绵摇头:“你觉得宫里那些人会听你们分辩吗?”
云岫想起那些丑恶凶狠的嘴脸,顿时慌了神:
“这......这该怎么办?这些都是公主日夜赶工熬出来的啊!
眼看着天越来越冷了,就指着将这些绣品卖掉,得了银子好寻门路弄些炭来过冬,但若真因此招来祸端,岂不是......岂不是得不偿失吗?”
见她又要落泪,阮绵道:
“这样吧,你将这些绣品给我,我按市价收,若有人问起,便说是公主赏给我的。许多人都知晓我与公主走得近,这样旁人也说不出个什么。”
“可,可是......”云岫有些犹豫。
阮绵轻轻一笑道:
“这些东西左右我也用得着,公主的绣技很好,我不吃亏,也没叫她占便宜,你无需介怀。”
云岫闻言不再多说,喜极而泣,赶忙跪身磕头:
“多谢阮姑娘!多谢阮姑娘!多谢……”
阮绵轻轻一笑,让她起身,又叫桃溪付了银钱:
“不早了,你回宫里去吧。”
云岫又是一番千恩万谢,之后才下马车离去。
“外人只以为皇家的公主是金枝玉叶,谁又晓得不受宠的公主甚至比不上普通人家的女子?”绿茉感慨道。
阮绵道:“我记得内廷府有位彭姓内监,早年与爹爹颇有些交情,这些年咱们也没断了来往,每年的节礼他都不曾拒绝,还会回赠些礼品,想来是真心待咱们家的。
回头让万叔去问问,看能否帮忙照拂一二?”
“姑娘,你想帮五公主,直接多给她些银子不就成了?干嘛要去耗费旁的人情?”绿茉嘟着嘴道。
阮绵轻叹了口气:
“五公主看似柔弱,内里却刚强坚毅,我若直接给她黄白之物,她是不会接受的。
记得去年她及笄,我送了她一只金簪,之后我生辰,她便送了我一对价钱只高不低的金镯。
许久后我才知道,那是她夜以继日给人家做了数月活计所得。
听云岫说,她熬的肩窝都僵了,跟木头似的,使劲捏都捏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