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侯府能出面保他,方有一线生机。
阮绵端起茶盏,轻呷了一口道:
“这么说,上面这些俱属实,你都认下了?”
辛管事一怔,犹豫了片刻,方道:
“属实,属实,小的认错。”
他掌管那处庄子已十余年,自周老太太离世后,周老太爷不大理会这些琐事,他便开始有了小动作。
先跟庄子上其余几个分管事串通好,起初只是贪个百八十两,后来渐渐增至数百两。
直到三年前,那庄子成了安远侯府的产业。
他想着,主子年纪小,又是侯门千金,面皮薄,山高路远,又难管束到,他便更生了轻慢之心,胆子越发大了起来。
这两年不仅贪墨了大量租子银钱,还仗着侯府的势做下了不少缺德事。
两个月前,他轻薄了庄上一名新妇,谁知那媳妇竟是刚烈的,一头撞了墙,好容易救活了,却因伤到了头,人变得呆傻了。
她家里人自是不干,吵嚷着要告官,他软硬兼施,威胁恐吓又给银两,又雇打手看着那一家子。
他也买通了县衙数名小吏,若有人去告,他便会得到消息。
到时若能抵赖便赖过了,若不能便多花些银子打点,他背后有侯府撑腰,想来官府也不会太过为难他。
孰料小小女子竟这般利落周全手段,不动声色就将他所做之事查了个一清二楚,他一句辩白的话也说不出。
只见上首少女正色道:“叫他画押。”
随即从一旁的屏风后,走出来一位身着浅蓝色绣玉兰花素色小袄的女子,手捏一张纸过来。
上面写的正是他刚刚所言。
桃溪看着他画了押,又叫他按了手印。
阮绵见此,才道:
“念在你服侍我外祖父一场的份上,念在李姥姥待我母亲的情分上,那些贪墨的银子我不予追究,你置的那些产业,我也不收回。”
辛管事正心中窃喜,到底他曾是长辈身边的人,他老母又是那样的身份,她做为晚辈如何敢轻易发落自己?
只听她话音一转道:
“但你为非作歹,作恶多端,不仅天理难容,且法理难容,我岂能纵容姑息?”
说着示意青芷,只见她从一个雕花木匣里拿出几张身契放到他面前。
她继续道:
“你欺上瞒下,肆意妄为,包藏私心,已是背主。
现将你一家的身契还你,从今往后,你一家子跟我安远侯府没有半分干系。
县大人已派了两名差使前来拿你,将来如何处置你也同我侯府无关。”
辛管事一听彻底慌了,赶忙磕头哭求:“不,求姑娘开恩,救救小人.....”
门外几个家丁适时进来。
一同进来的还有万长德。
他上前狠踹了辛管事一脚:
“没心肝的狗东西,姑娘待你不薄,你倒好,贪心不足,还满肚子烂心肠,差点给咱们惹来大麻烦!还敢在这里嚎丧!”
说完,令几个家丁将辛管家架起来拖出去了。
阮绵指着桌上的两个雕漆木匣,向万长德道:
“依着礼数,我不好见那两位差大人。劳烦长德哥替我好好谢他们,为了我家这点子事,有劳他们辛苦这一趟了,我安远侯府感激不尽。
另,我略备了些薄礼以作酬谢,还望他们笑纳。”
她拿起辛管家画过押的那张纸道:
“你去一趟澐阳城,将此事原原本本告知几位堂舅。再告诉他们,因路途遥远,不便监管,我欲将这庄子出手。”
虽然周老太爷早留了话叫她自行处置这庄子,但她身为晚辈,多恭敬些总是没错的,这毕竟是周家分下来的产业,她应先打声招呼。
又指着一旁的几本册簿道:
“这是那庄子的鱼鳞册、田册、佃户名册,你都带上,寻到合适的买主,直接去官府走手续即可。
你再去那庄子一趟,好好安抚那几家受害的佃户,多使些银子也无妨。
道远路长,先前的事,我侯府并不知情,如今我已将人交给了官府,他行了恶事,官府定会依律严惩,侯府不会袒护分毫。
再替我向他们赔个不是,是我管束不力,叫他们受苦了。”
万长德躬身道:
“是,请姑娘放心,我定将事情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