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祖母挂念,那庄子上孙女倒是住惯了的。
爹爹临终前特意交待,我姐弟二人命格与府上有冲,要孙女在那里住到出阁。
父令如天,孙女不敢不从,怕是要辜负祖母好意了。”
这时,一旁的郭姨奶奶一脸不屑道:
“说起来,当初也是你父亲思虑不周。长辈健在,不说尽心尽力在跟前侍奉,还硬要寻由头搬出去,怕是全然没将‘孝’字放在心上吧?”
这是在指责她的爹爹不孝。
阮绵面色一沉:“姨奶奶慎言!先帝曾金口玉言,赞誉我爹爹‘纯孝德昭’,姨奶奶这是在质疑先帝吗?”
当年老安远侯从西北回京,先帝设宴款待,满桌子美酒好肉,老安远侯却久久不动筷。
先帝疑惑,问他缘由,老安远侯说那日是亡母忌日,思及母亲,心中悲恸,难以下咽。
先帝大为感动,夸老安远侯“纯孝德昭”,忙叫人将酒肉撤下,换上了一桌素食茶水,老安远侯这才安心用饭。
郭姨奶奶这才想起此事,吓了一大跳,急忙道:
“二姑娘莫要胡说,我绝无此意!我,我.......”
她自知被拿住了话柄,又惊又怕,霎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阮绵眸光愈冷:
“我侯府何时添的新规矩,主子们说话,什么时候有奴婢插嘴的份了?”
说着,目光扫了一眼太夫人身上。
太夫人脸色有些难看,强笑道:
“她是府里的老人了,服侍了你祖父十多年,是以也多给了些体面。”
阮绵一脸不赞同道:
“祖母就是太宽慈了。临川朱家也是名门望族,您虽不是正房嫡出,也在侯府掌家几十年,当知道,咱们这样的人家尊卑不分可是大忌。
我侯府的规矩,妾永远是婢,不可与主子同坐,主子说话不许轻易打断、插嘴、顶撞,主子训话必须侍立聆听,若不守本分,随时可杖责发卖!
若依孙女,趁早将这种诋毁主子、对先帝不敬,上不遵祖宗家法,下不能为我阮家开枝散叶的贱婢发卖出去也罢了!”
阮家祖上曾因妾室搅家,差点家毁人亡,因此对后代妾室格外严厉苛刻。
她满是鄙夷和锋利的目光如针刺般戳在郭姨娘身上,直扎得她头似有千斤重,不敢再抬起,从椅子上站起,身子不住抖动。
阮绵收回目光,好歹掌家四年,若这么个东西也能轻易拿捏她,算是白活了。
太夫人袖笼中的手紧紧攥着帕子,片刻后眸光一闪,不疾不徐道:
“说起规矩,我倒是想起一事,听说外头关于你与沈家子之事传了不少闲言碎语。
你们之前虽是订了婚,但到底尚未成婚,平素来往未免太过了些。
外面那些闲话虽未必属实,可咱们府和那边府上都被人拿来议论说道,咱们两府有好几个姑娘眼看着要议亲了,这下都得受你牵累了。”
阮绵低下头一脸愧悔道:
“是孙女行事不周,让府上蒙了羞,孙女自知罪不可恕,这便去祠堂向祖宗请罪。”
“也罢,你去跪一跪,那些受了你连累的姑娘也能顺一顺心,将来不至于太过恨上你。”
太夫人一副为你好的模样。
阮绵恭顺应是,一礼后退身出了屋子。
太夫人收回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哼,作茧自缚!”
不是张口闭口规矩吗?让你尝尝自己种的苦果!
回想自进门,这丫头一言一行都滴水不漏,让她揪不出半分错处。
她长长叹了口气,这些年有东宫和沈家护着,这丫头小小年纪已成了些气候,愈发不好拿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