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在他们离开的当夜,也就是昨天夜里,应该是发生了些什么的。第二天早上留守的兵士们发现,他们贮粮的仓库被搬了个七七八八,里面有人留了个条子,声称贫柳岭的山匪为此事负责。
顺带一提,南羽的山匪还有一个优良传统,他们以自称山匪为荣,仿佛这是一项极为了不起的荣誉。
下一次军粮送达还要正经等一段日子,剩下的这点肯定是不够的。洛亦其只能派人到最近的城池找大胡子都统催粮。虽然这么做会把他这次丢脸的行动暴露无遗,可丢脸总是比饿肚子强。
但找人送信,再到军粮送达,怎么也要五六天,这几天大家只能节俭一点了。
最初的惊讶与愤怒消退之后,他们开始认真思考这整个过程。必须要说,这事干的漂亮,即使是站在对手的立场上,也不得不对这群山匪的行事竖大拇指。但是有的时候,太过完美不留破绽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绽。山匪们是如何预料到洛亦其他们的进攻,能够提前把全部人转移,走得那么从容不迫甚至还有机会收拾走所有值钱的东西,而且,他们还在同一天夜里没惊扰到任何人,几乎搬空了整个粮库。两件事情串在一起时机那么完美行动过那么果决成果那么丰硕这很明显地表明了一件事情,这群山匪有内应。
洛亦其的兄弟们肯定是不可能了,他们风尘仆仆来自西翎,到这还不到十天。那剩下的人选又很明显了。
这极生动的给洛亦其上了一课,你所守护的人民,未必是和你一条心的。
可是知道这内应必然是隐在善良淳朴的镇民之中,急切之间却也没什么好办法把这些人挖出来。他们和镇民们还不熟,而镇民们彼此之间相处多年自然更亲近一些,没有确凿证据的话,轻举妄动极容易引发两方的对立当然,这么复杂的事情洛亦其自然是不懂的,都是听游若星分析的。洛亦其自己听得似懂非懂,只顾着点头。
总之呢,商量来商量去只是分析明白了过程,却没找到下一步的应对办法。
清晨营中操练结束,洛亦其耷拉着脑袋回到镇子上。他没什么精神劲,往来的人微笑着和他打招呼,他也有气无力地回答着,连假笑都笑不出来。
然覆墨在院子里树荫下支了张桌子沏好茶,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静静地看书。看到洛亦其走进来,招了招手算是打招呼。
洛亦其回自己的房间换了身衣服,拖了张椅子出来坐在一旁,给自己也倒了杯茶,挺苦的,他喝不太惯。
抿了抿嘴,等嘴里的苦味消退,他开口问:“前天晚上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然覆墨瞥了他一眼,又把目光移回到了书上,回答:“动静多了去了,有鸟叫有蝉鸣,还有呼呼风声,不知道你问的哪个?”
洛亦其有点窘迫,结结巴巴地说:“就是……营地那边粮仓那……有没有什么动静?”
然覆墨微微勾了勾嘴,“听说一夜被人搬空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呃……”洛亦其艰难点点头,回答:“是真的……”
“哦。”然覆墨只回了这么一个字。
洛亦其只好再问一遍:“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听到了啊,好些人来来回回地,都把你的粮食搬完了,也难为你营里那些人居然什么都没听到。”
洛亦其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保持沉默。
“那你怎么不问我有没有出手?”
洛亦其表情有些诧异,于是问:“那你有没有出手?”
“当然没有。”
洛亦其没说什么,不过摆了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
“不过我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看了一会。”
“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那是两伙人,人多的一伙应该就是山匪了,人少的那伙最后也没跟山匪离开,而是进到了镇子上。我猜,应该是镇子上的人。话说你们应该已经猜到镇子上有他们的内应了吧。”
洛亦其点点头,“只是不知道有多少还有究竟是谁。”
“我大概数了数,进到镇子里的那伙人怎么也有八九个,不过太远了,相貌就没看到了。”
“没关系……本来也不关你的事。不过你能告诉我这些已经帮了大忙,谢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