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么的,处在这样一种完全看不清楚的处境之中,洛亦其却睡得安心极了。从出生到现在,哪怕是在坚固的碎花城中,他也从来没有过像这一晚这样,被厚厚的安全感包裹着。
早上醒来,太阳高挂,光线透过窗户洒在屋子的各个角落。这是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虽然只是清晨,气温已经有些高了。睡着的时候不觉得如何,一醒过来,稍躺了一下,就觉得浑身渗出细细的汗。
连着走了几天的路,而且还是被绑着,这一觉醒来洛亦其觉得自己浑身都疼。微微活动了下四肢关节,他从床上爬起来,穿戴好,走出房间。
房间外是一个客厅,旁边的一扇门敞开着,看起来然覆墨已经起床了。另一侧听起来有些动静,洛亦其循声走过去,看到饭厅那,然覆墨正在饭桌边坐着一口一口喝着牛奶。她穿的是一身淡粉红色的裙装,应该是这里的人送来的。
桌子上放着几碟小吃,一个杯子,一大罐牛奶。看样子然覆墨已经吃完早餐了。洛亦其一边心里感慨着女孩子的待遇就是不一样,还有新衣服穿,一边拉了把椅子坐在餐桌旁,朝然覆墨打了声招呼,然后开始吃饭。
“昨天那个老头子见到你的时候感动坏了,你认识他么?”
洛亦其一边啃着饼,一边摇摇头,“不认识,从来没见过。会不会是认识你的人?”
然覆墨白了他一眼,“他是看着你激动万分,又不是看着我,怎么会是认识我的人。说起来也没怎么听你具体说过你小时候的事情,会不会是你失散的什么亲人?比如你爷爷?”
洛亦其一手抓起一个包子,沉默了一会,回答说:“别说我爷爷了,我连我爸都没见过。要真是我爷爷,还真的是难为他居然能认出我。难道我长得很有特色么?”
“呃……”然覆墨上下打量了洛亦其几眼,说:“虽然我没看出来不过还是有这个可能的嘛。”
洛亦其都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好了,只好默默地开始啃包子。然覆墨喝完一杯牛奶,也没别的事情可做,只是坐在桌子旁边,无聊的摆弄自己的手指。
“你的魔纹手套还在么?”
然覆墨点点头,“还在,我当时随身的东西被押着我们来的人一起带了来,昨天晚上我回房间发现全放在房间里。不过这种城市里,你不会指望我还能带着你杀出去吧?这种事情我想也就碎花城里那位能倚仗她的瞳阵尝试一下,我可没那种本事。”
一提到碎花城里的那位,洛亦其的脑海中不由又浮现出那道光芒万丈的身影。她也确实曾经于千军万马之中救过他。不过洛亦其有自知之明,当初人家是来救自个弟弟的,救他只是顺便。他猛摇摇头,把这个影子从脑海里驱走,说:“你把魔纹手套收好,最好能贴身带着。万一之后有什么危险,你也能多些机会逃出去。到时候就别顾着我了,能跑得了一个算一个了。”
半晌,然覆墨低低地应了一声“哦”。
“不过也不用这么悲观了,”洛亦其又笑了起来,“起码现在看起来他们拿我们当贵客呢。你别说,现在我倒真的是挺希望这老头是我爷爷,哪怕是认识我爷爷也行,这样起码不用担心有什么危险了。”
这套房子应该平时没人住,很干净,屋子里除了些必要的家具,也没有别的东西。
屋子外面守着很多全副武装的战士,推门出去,门口两个会很有礼貌的询问他们有什么要求,但就只是不放他们出去。两个人无聊的在客厅里坐着,认识这么久算得上熟悉了,反而连聊天都不知道该聊些什么。这样一直等到快要中午,昨天那个领他们到这来的女子过来,请他们去吃午餐。
昨天见到这个女子的时候,她也是一身作训用皮甲,带魔纹手套,佩剑,不过今天见到的时候,她穿着一件浅紫色的短衬,配着一条湖蓝色长裙,头发挽着,简单的插着一支簪子,左腕挂着一条银质的手链。这身打扮毫无敌意,让洛亦其和然覆墨安心不少。两个人跟着她左转右转,进到一座小楼的二层。厅中已经摆好了一张桌子,桌子上布着不少菜,桌子周围一共放着四把椅子。其中一把椅子已经坐着人,正是昨天那个老人。
老人反倒穿得很正式,一身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军服穿在身上,头发胡须打理得整整齐齐。他示意三个人坐下,朝洛亦其微微笑着说:“先自我介绍下,我叫卡里连科瑞德雷萨,放弃教名之后叫绘青阳,是云牙军所有留守南羽各卫,也就是你们口中山匪的总制。她是我的侄女绘平影,现在是我的副官。”
洛亦其和然覆墨对视了一眼,开口问:“你们也叫云牙,那与那支云牙有什么关系么?”
“那支云牙?这是什么意思?还有另外一支军队叫做云牙么?”
洛亦其点点头,说:“二十年前有一支从联邦打过来的军队就叫云牙。”
老人笑了笑,“老头子我已经快二十年没离开过这里了,外面的事情也知道的不多,就请你为我说说那支云牙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