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口,有一只流浪狗冲天吠叫。
主街道上,公孙缙迎面疾步走来,看见了奔跑过来的四个孩子。
公孙缙大声喊叫:“袤儿。”
公孙袤也在狂喊:“爹——”
公孙缙伸开双臂:“袤儿——”
公孙袤扑进父亲怀里。
另三个孩子快速跑向回家的路。
两军对垒,城上城下飞翔的箭在空中碰撞。
城上的汉军士兵倒下……
城下的匈奴士兵落马……
箭雨纷飞……
城池内空空荡荡,有游荡的狗颠着步子跑过,间或有人急匆匆走过街头。
暮色浓烈,公孙缙不安地在自家院子来回走动。院子里、屋檐下的箩筐中晾晒着各种中草药,香气扑鼻。公孙缙出身医药世家,悬壶济世,治病救人,好德行,是百姓心中的救世主。正因为这样,走在街上人人都会见面叫他一声:公孙先生!
北屋的门扇虚掩着,公孙袤从门缝向外张望,他看见了远处城楼冒起的黑烟。
“爹,我要去杀胡人!”公孙袤出了屋子。
公孙缙把儿子揽在怀里:“袤儿,你还太小,等将来长大了再去从军报国不迟。”
公孙袤问:“爹,胡人能破城吗?”
公孙缙思忖了一下说:“应该不能,胡人明天就退了。”他不想给懂事了的儿子心里产生恐惧,按以往的经历,匈奴也是在短时间攻城不下很快就退兵的。
晚霞在燃烧,燃烧的箭矢一支支飞向城楼……
砂土夯筑的城墙上,木楼和顶上的茅草在暮色里冒起浓烟、火光熊熊。
夜降临,公孙缙一家人围坐在地当间燃起的火盆边。侍女杏花在火上熬茶,公孙袤用手拿了木炭往火里添,芹儿钻在被窝里。
夫人尚氏惶恐不安,很是担忧:“老爷,胡人今晚不会攻进来吧?”
到了这会公孙缙不想再欺骗家人:“他们用火攻,很难守住,就看守军今夜能不能把持住,不让胡人靠近。”
尚氏神色紧张:“老天,这如何是好。”又嘱咐道,“今晚袤儿就别去耳房睡了,杏花也留在这。”
公孙缙点头赞同:“这样好,一家人在一起好有个照应。”
夜渐渐深了。
夜又慢慢消失。
晨曦初露,暗淡的街面空无一人。
门缝里,窗棂后,一双双惊恐的眼睛向外张望。
城门口,匈奴兵往城楼狂射点燃的羽箭。熊熊大火在城门下燃烧,经过数个时辰的进攻,吊桥轰然跌了下来。顿然,紧闭的城门被焚毁,匈奴铁骑如虎狼般匈攻入城内,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淹没了马蹄声……
街上到处都是逃命的人群。
一扇扇门板被匈奴军士破开,屋里妇女孩子大惊失色……
匈奴骑士横冲直撞,手起刀落,鲜血飞溅……
厅堂门板被劈开,公孙缙仓惶带领家人从西耳房的窗户逃出,奔向大门外。院子里,廊檐下,晾晒的药材撒的到处都是。
街头,喊叫声,杀戮声,惨叫声……
急速移动的脚步……
快速跃进的马蹄……
赤手空拳的老百姓和匈奴士兵搏斗。
一个青年小伙子飞身跃起,将马背上的匈奴兵扑下来,撕咬在一起。
家人被冲散了,公孙缙捡起一把刀,与匈奴兵捉对拼杀……
惊恐中的女人、孩子们在街上胡乱奔跑,嚎叫。
公孙夫人尚氏手里拖着芹儿,身后是奔逃的杏花,跑在前面的公孙袤不时回过头张望。
公孙袤大声喊叫:“娘,芹儿……”
尚氏催促:“袤儿,你腿脚快,赶紧跑,别管我们!”
突然,跑在后面的杏花被一支飞来的乱箭击中,栽倒在地。
尚氏大叫:“杏花——”
在街的另一角,匈奴骑兵冲过来, 汉军士兵在后退中奋勇抵抗。
一个汉军士兵挥动长矛刺向马背上的匈奴骑士,被刺中,匈奴兵跌落马下。另一个匈奴骑士赶来,弯月刀削飞了汉军士兵的头盔,接着反手又一刃,汉军士兵满脸是血。
血喷溅到奔跑而来的公孙袤脸上,片刻的愣怔后,公孙袤弯腰捡起地上的长矛,直接扎向马背上的匈奴骑士。匈奴骑士来不及回防,长矛戳进了他的后背。
一个匈奴骑兵看见了,疯狂地向公孙袤冲过来,举刀就砍。
公孙缙大惊:“袤儿,当心!”
公孙袤一个翻滚躲过。
已经浑身是伤的公孙缙跑过来,一把抓住了儿子的衣领:“快,袤儿,你还小,躲在树后。”
几个气势汹汹的匈奴骑士逼近。
公孙缙用身躯阻挡匈奴骑兵:“来吧,该死的胡人!”
匈奴的利刃砍过来,公孙缙一闪,左臂被划伤。
公孙袤心疼地狂叫一声 :“爹”,从树后跑出来。
与此同时,公孙缙往前一扑,拼尽全力将马背上的一个匈奴骑士拽下来。
公孙缙牵住缰绳:“袤儿,快上马背!”
公孙袤不从:“爹,我不走,我不能丢下爹娘!”
公孙缙大喝:“快走,不然谁也活不了。”
公孙袤在父亲用伤重的身躯极力撑托下,跃上马背,向南城门飞奔而去。
这时,从地上翻身站起的匈奴兵挥动利刃扎进公孙缙的后背……
不远处,尚氏看见了这一幕,惊恐中尖叫:“老爷——”
同时,尚氏急忙捂住芹儿的眼睛。
公孙缙口中喷出一股鲜血……
尚氏看见自己的男人仰天奋臂狂啸:“哈哈,我儿将是胡人的埋葬者!”
公孙缙轰然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