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林军校场,偌大的操场上,戈矛林立,盔甲晃动,旌旗招展。士兵们捉对演练厮杀,刀光剑影。
李郁郅握剑博弈,对手剑锋直刺其咽喉,他向后一仰躲过。不待对手返身,李郁郅就地一个翻滚,跃起时顺势一剑指对方胸膛……
另一边,姬平阳平端长枪,几步跨上前,直奔“敌手”要害,对方躲了。早有准备的姬平阳几个搓步,反手一击,“敌手”被斩落在地。
来来往往,双方“斗”得不可开交……
训练结束后已是傍晚,已经有好些日子不回家的姬平阳特意请假,到长安东街去看望母亲。
穿过长街,拐进一条小巷,这里居住着众多普通的老百姓。一座不大的民居,茅草屋顶,院落里倒收拾的很整洁,这就是姬平阳的家。
“娘,我回来了。” 姬平阳走进家门,给母亲姬妪打招呼。
姬妪从里间走出来:“平阳回来了。累了吧?”
“还行,能吃得消。”
“正好有个事给你说。”姬妪说。
“娘,啥事?”姬平阳看着娘等下文。
“你姐姐说安太公主家需要增加一个护卫,她打算向公主推荐你去。”
姬平阳急忙摆手:“娘,千万别,我可不想去。”
姬妪不解:“怎么,嫌是骑奴?公主府可不是谁想去就能去得了的。”
姬平阳坐下来:“谁想去谁去好了,反正我不去。我将来是要奔赴漠北征战匈奴的,干嘛要给别人家当骑奴。”
“你以为胡人是那么好杀的?”姬妪坐在儿子对面又说:“你姐姐舞跳得好,公主很赏识,但公主能不能同意还不一定呢,你还不想去,真是的。”
姬平阳不感兴趣:“反正我是不会去的。”
姬妪明白了儿子的想法:“行,不去算了。我明天去告诉你姐姐,别张那个口了。”
姬平阳轻舒口气:“这样最好。”
皇亲国戚握有无与伦比的大权,有些事不是以你平头百姓的好恶说了算的。
说起这姬平阳,也是穷人家的孩子。他母亲姬妪多年来一直在公主府的绣楼上给人家当女佣,做女红。姬妪命苦,十六岁上嫁了个男人几年后得病死了,留下一个女儿紫芙和她相依为命。寡妇的日子难过,没人帮衬,慢慢长夜里连个知寒问暖的人都没有。后来有一个叫纪诤的小官吏在街上无意中和迎面走来且年轻貌美的姬妪相遇,见她一身素装,头上插着一朵小小的白花,知道这女人不久前守了寡。就是这一看,纪诤的眼看直了,连走路都迈不动腿了。他的失态被姬妪发觉了,有点心慌,仅瞥了一眼,急忙低头走开。
纪诤很是欣赏地咧嘴一笑,怔怔望着她的背影。
谁知走过了,姬妪鬼使神差地竟然又回了一下头。可能是为这个陌生男人的注目,也可能是害怕他是不是跟了上来,反正她是看了一眼的。
就是这要命的一回眸,让纪诤的眼睛发亮,再也忘不掉她了。他看中她的容颜,就连她离去的背身都透着一股成熟女人迷人的丰韵。暗自思忖中,他颔首点头,脑子里已经谋划好了日后怎样接近她的法子来。
果不然,之后的一天,他再次和她“巧遇”在小巷深处。
当她的身影出现在巷口的时候,他是看着她一步步走过来的。
起先是他的注目吸引了她的视线,待走到跟前,她已经认出来了:“你是在等我?”纪诤回答的很干脆:“是。”姬妪说:“你想干啥?”纪诤直言不讳:“我想见你。”姬妪说:“凭什么?”纪诤说:“我想帮你。”姬妪很奇怪:“我并不认识你呀!”纪诤微微一笑,伸手从袍服里摸出一摞五铢钱递给她:“这个给你。”姬妪推辞:“不要,我干么平白无故要你的钱?”纪诤说:“别硬撑,你需要。”这倒是一句实话,她一个寡妇,既要拉扯年幼的女儿,还有年迈的母亲需要接济,的确需要有人帮自己一把。她犹豫了:“我和你非亲非故……”不容她再说什么,纪诤已经抓起她的手,把五铢塞进她手心里……
再一次的黄昏,姬妪从公主府回到家门口,就在这时候,纪诤“恰当”地从墙的怪角处走出来。不等姬妪开口,他先直言道:“我又来了。”
这是他们第三次见面,到这时候她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道。毕竟在这之前她拿了人家的钱手短了,就不能让他太难堪,若再掉着个脸就更是说不过去了。她只好说:“那就进家里吧。”
这正是纪诤所希望的,他随她跨进小院,到了屋里。
她说:“坐吧,我给你倒水。”
他坐下来,看着她,目光随着她的身子在移动。既然要用恩惠打动她,他不失时机地从袍服里拽出一块布料交给她:“这给你。”
她再次犹豫,但还是接了过来……
他问:“你女儿呢?”
她说:“我忙不过来,送到城西我母亲那儿去了。”
他明白了:“这样挺好。”
她反过来问他:“你咋知道我有个女儿?”
他说:“当然知道,我还知道你在公主府做事。”
她也明白了:“看来你把什么都打探清楚了。”
他回答的很直接:“是,因为我喜欢你。”
她的脸红了。
就是她双颊的艳丽更加让纪诤着迷,有些蠢蠢欲动急不可耐了。但终究他还是克制住了一时的冲动,好饭不怕晚,这是他的信条。
皓月临空,清辉满地。
屋子里只剩姬妪孤影一人,悄然坐在炕沿凝神。
到了几天后的又一个傍晚,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做完事的姬妪戴着斗笠走在回家的路上。街面行人不多,就在不远处的巷口,纪诤再一次“恰巧”出现在了那里,等她。
她走过去给他打招呼,他回应着,一脸笑容。到了这时候他们接下来说些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纪诤来时带了一些酒肉,由她放在桌几上,与她席地而坐,两人对酌起来。其实不用酒过三巡,她早已从他的眼眸中看出了男人应有的灼热。当然那眼神里是由企图的,她眼明心亮。
至于发展到后来的故事,不用多想就知道是什么结果。不管是借着酒劲还是别的原因,反正在半推半就中姬妪被纪诤压在了炕头……到了这时候,她甚至不知道他有没有老婆,即使知道了又能怎样,该发生的都有了,看起来不可避免,因为彼此需要,水到渠成。
自此,她冷清的屋里是不时有了男人的身影。
就这样又过了多少个时日后,姬妪的肚腹隆起来了,她告诉他:“我怀了你的种。”
他听得高兴,满脸喜色:“好啊,还真是块好地。”
而她羞涩难当……
再后来男人来的次数慢慢减少了,有时过来她不在,他照旧会把一些钱压在炕席底下。尽管他们的情分有些断断续续,但生活的日子从指缝中过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当饿殍遍野的时候,满大街都是行乞的叫花子。这一天走在街上的纪诤被讨吃的挡住了去路,“大人,行行好,给口吃的吧。”这些时日纪诤心情不好,当差总感觉到不顺心,于是把火气愠怒地转向给自己添堵的人,直接就抬脚踢向小叫花子,“娘的腿,看打。”见叫花子躲闪,撒腿跑远了,他还怒气未消,“老子都快吃不饱了,哪有多余的给你们这些饿死鬼。”
就在纪诤神情冷漠地向前走去时,迎面一个女人又挡住了他的去路。纪诤正欲发作,待看清是姬妪,他僵硬的面孔随即舒缓了下来。
纪诤见她的脸色很苍白憔悴,关切地问道:“你怎么成这样了……”
姬妪说:“到处闹灾荒,没吃的,孩子你得管……”
纪诤急忙示意:“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姬妪知道他是有公干的小官吏,不是啥事都能示人的,特别是和寡妇有私情,对他的声誉有影响。所以她听从他的话,不在大街上纠缠,跟在他后面往前走去。
到了小巷内,纪诤有些不高兴地说她:“我不是不久前才给了你一些五铢钱,这么快就花光了?”
姬妪说:“我一家子人,上有老母,下有儿女,你给的那点钱哪够。灾荒年,粮食一天一个价,我实在是撑不住了才来找你的。”
纪诤不耐烦地说:“我遇上你算是倒了八辈子霉,这些年我给你一家的钱还少吗?”
姬妪有些不悦:“这些年我不要名分偷偷跟你在一起,到这会了还说这样的话。再说了,儿子是你的,他都八岁了,你不能不管。”
纪诤倒也不推辞:“管,那是我儿子,咋会不管呢。”往周边瞅瞅,又说道,“现在到处都是饥荒,那你说怎么办?”
姬妪不满地哼了一声:“哼,你是男人,还问我呢,我有办法还会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