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珍瞥了他一眼,见他没有再开口补充的意思,才埋下头来,把自己代入别人的角色。
她想到什么就在小本子上记下来,竟不知不觉的越写越多。
需要的户型信息,房龄,地理位置…
阿缺听着圆珠笔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越来越紧密,嘴角情不自禁的微微上扬。
授人以鱼和授人以渔,感觉挺好。
中午吃完饭,把豆豆小朋友哄睡。
阿缺把右腿垫平,继续给阿珍讲之前没讲完的笑话。
“后来狗蛋细想,‘不对啊,我祖上不是佃农就是长工,十几代人都在地里刨食,我怎么也活得比他们好点啊,无论如何也没给列祖列宗丢脸吧’。”
“哎,就这样,他顺利的过了自己心里那关,再也不纠结他为什么挣不了大钱娶不上媳妇,去不了医院也买不起房子了。”
阿缺的笑话惹来阿珍一记恨铁不成钢的白眼:“这种想法就叫做没志气,没出息。”
阿缺说:“人生目标如果放太高了,就容易因为现实达不到而产生焦虑,我跟你说的这种心态,不叫没出息,得叫知足常乐。”
阿珍摇头叹气:“好赖话都让你说完了,没理你也能扯三分。”
阿缺看着几天没晒太阳,脖子上、脸上脱皮的女人,扯回正题:“我是想告诉你,以后你面对那些有钱人的时候,无论他们的举止多优雅,谈吐多文雅,你也不要被他们迷惑,更不用觉着咱们农村人出身就低人一等。”
阿珍挑了挑眉,低头做功课,“我知道了,阿缺老师。”
阿缺还没过足当老师的瘾,正想继续往下,却见到房东刘老太太带着警察突然出现在门口。
他心里一紧,以为是江老板的人上门,不动声色的开口招呼:
“刘阿姨来了,进来坐啊。”
阿珍急忙起身迎人进门,“刘阿姨,陈叔,你们怎么来了?”
刘阿姨笑着说:“我来看豆豆,在弄堂口遇到小陈在巡片,说到房子租出去的事,他就想上来看看。”
阿珍让开路:“豆豆还在午睡,我去叫她起来。”
刘阿姨连说不用,拉过阿珍的手又用上海话嘀嘀咕咕的私聊。
陈姓警察五十来岁,身材不胖不瘦,不高不矮,国字脸不怒自威。
他和阿珍点头示意,躲着步子慢慢走到客厅中央,环顾着屋里的摆设,视线随后落在阿缺身上。
阿缺腿脚不方便,干脆没动,热情打招呼:“陈警官您好,请随便坐。”
陈警官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一双锐利的眼睛居高临下的打量起轮椅上的陌生青年。
阿缺迎着陈警官迫人的视线,既不能显得紧张也不能逃避。
双方对视了将近五秒钟,阿缺主动撤开眼神交锋,表现出普通人面对执法人员时的拘谨。
阿缺心说:戏大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