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瑜在这个世界陪了秦渊许久,直到躺在病床上的他彻底撒了手,病床边的时瑜才终于又呼唤了时空镜的名字,选择离开这个世界。
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时瑜就回到了熟悉的空间,那些被屏蔽的记忆悉数回归。
时空镜窝在书上,毛绒绒的一团。
由于时瑜当初关于那道法力的质问,使得时空镜后来一直不敢太咋呼,哪怕如今知道自家大人恢复了记忆,一时之间也在犹豫要不要上前。
“检测上一个世界有没有异常情况。”时瑜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她在刚进入空间时,就变出来了记忆中的古树和藤蔓摇椅,如今正坐在上面闭着眼睛养神。
时空镜闻言虽格外疑惑,但还是严格照办。
毛绒绒的团子徐徐升至半空,逐渐变化成最初的卷轴模样,令人眼花缭乱的文字从四面八方涌来。
在某一个节点,时空镜突然像是被按下暂停键……
时瑜也恰巧在这一刻睁眼,看着一动不动的卷轴和文字,眼底的情绪愈发难辨。
她缓缓坐直了身子,抬手在空中画出符箓,漫不经心道:“既然你的意识还依旧存在,甚至能够自由活动,为什么不出现……”
随着话音落下,她收回画符的手,本以为会看到另一道身影的出现。
没想到……
竟是眼睁睁看着那道符渐渐消散。
“……”
时瑜眉头紧皱,周身的怒气显而易见。
她盯着符箓消散的地方看了许久,却是选择再次抬手,显然是要再画一遍的意思。
可这次连神力的痕迹都没在空中留存。
仿佛是被某种力量完全限制。
时瑜嘴唇苍白,几乎看不出什么血色,“能限制神力的只有神力,更何况还是在我的空间里。”
身后的古树本是郁郁葱葱,却在顷刻间落叶、枯败、
连同粗壮的藤蔓消失的一干二净,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时瑜冷着脸悠悠朝前走了几步,淡漠的语气里有着不易察觉的控诉,“你在这么做的时候,当真考虑过我的想法吗?景渊。”
在最后两个字音落下时,空间里的一切都恢复正常,甚至连刚刚消散的古树都重新出现。
依旧还是在方才的位置,依旧绿意盎然。
时瑜转身望着凭空出现的东西,又念及自己第二次连画都画不出来的符,眼底的怒气更深。
时空镜又恰好在这时开口:“大人,根据我的检测,并未发现有任何异常情况。”
卷轴摊开在空中,白光一闪而过,它又变成了毛绒绒的白团子,轻巧的落在地上,晃晃悠悠朝着时瑜这边跑来。
只是没跑几步,就又猛然停在原地,连同刚迈出去的爪子都停滞在半空。
这次是时瑜暂停了时间。
明显异常的情感波动,苏沅莫名其妙的助攻,以及秦渊身上偶尔生出的违和感,怎么可能会没有异常,或者说,到底是用了什么样的方法,让时空镜都认定没有异常。
时瑜并不接受这样的回答,更不接受某人明明存在,却不愿意露面的事实。
她反手捏诀,空间的场景开始飞速变化,古树的枝叶上隐约落了飞雪,呼啸的寒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原本平坦的地面变成了雪峰,一时之间,天地皆白。
这是当年和白狼一同眺望远处的雪山之巅,亦是空间最初的真实场景。
由于此地属于神界不受神力影响的范围,因此依借神力幻化而出的场景也会显出原状,一些具有欺骗性法术亦是无处遁形。
可尽管如此,苍茫天地间也没有那道身影。
“为什么……”
时瑜轻喃般的话语里带着几分迷茫。
鹅毛似的雪花洒得纷纷扬扬,仿佛能够遮盖许多,就像所有细枝末节都在证明着景渊的存在,可天地之间却丝毫不见其踪迹。
无论时瑜怎么做,事实都只有一个“他不存在”的答案。
望着那刺眼的白,时瑜只觉得喉间涌上一股腥甜,甚至像是被抽了浑身的力气,不受控地跌落在地,唇边竟溢出一抹刺眼的红。
鲜血点点坠落于纯白的雪地。
一滴。
两滴……
随着时瑜指尖流出的神力越来越多,她更是像不要命似的,大口大口吐着血,周遭地面的雪都被红色浸润。
与此同时,远方天地相接处终于开始变化,泛着蓝色的光点将万物杂糅融合,许多场景又回归于空间之内的模样,唯留下零星的飘雪,以及那抹刺眼的红。
时瑜张口正欲说些什么。
可连一个音节都没来得及发出,就突然阖眼,直直朝着地面倒去。
眼瞧着要摔在地上,忽然有道力量把她徐徐拖起,悠悠升至空中,而后又被悄然出现的巨狼稳稳驮在背上。
继而白光一闪,古树和藤椅一同出现,身着白衣的景渊抱着时瑜,坐在那微微摇晃的藤椅之上。
景渊垂眸定定望着时瑜,替她疏导着神力,似诉似叹道:“你倒是从没爱惜过你自己的身子,明明知道是什么样的身体状况,竟还敢这番大肆使用神力,你当真……这么想要见我吗?”
话音落,万籁俱寂。
晕倒的时瑜回答不了他任何言语。
但他好似也不为答案,只是源源不断地为她输送着神力,视线不曾自她身上挪开半分,那隐约透着幽蓝色的眼底,翻涌的情绪毫无遮拦且贪婪无比。
不知又过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