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声打量着他。
说句实话,这还是离婚之后,我第一次正儿八经地看他。
和之前相比,沈延时邋遢了不少,下巴处的胡茬只是草草清理过,表面还留着被刮胡刀划破的几道浅浅血痕。
他的头发无力地垂落在额前,发丝间夹杂着灰尘与油光,显然已许久未经打理,宛如一团废弃的鸟巢,杂乱无章。
至于他的西装,也有些不合身了,肩膀处略微有些松垮。
总体来讲,他离自己精心打造的霸总人设越来越远。
“看来我们离婚之后,你的日子过得不怎么样。”我精准简洁评价道。
沈延时似乎想反驳,他的喉结滚动了几下,却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我让他看我绑着石膏的胳膊,“沈延时,真正害我的人不是南宫煜,明明是你!”
最后的四个字,我刻意加重了语气。
沈延时愣了一下。
他脑子不傻,自然想起了他紧抓着我胳膊不放的画面。
“我又不是故意的。”他强装着镇定。
沈延时一直把双标这套玩得炉火纯青。
南宫煜误伤我,叫做居心叵测,他正面直接攻击我,叫做“不是故意的”。
我也懒得和他掰扯,只想让他赶紧死心。
“其实我知道你来找我是什么意思。”我语气没有起伏,目光平静。
但沈延时却露出想要逃避的神色。
他大概也察觉出我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身体硬成了一块钢板。
我继续说道:“你的日子过得不舒心,所以才想到了我,一个在你身边三年任劳任怨的保姆。”
其实这些话,我已经在脑海里想了千万遍。
但现在说出口,我却没了之前的愤懑,反而像在叙述别人的故事。
“我和你结婚之后,从来没让你自己洗过头发,也没让你自己刮过胡子。你身上的每一套西装,都是我精心挑选与搭配的,就连袜子的颜色,我也力求完美匹配。”
“你公司遇到难题,我把自己的设计无偿交给你,但你甚至都不愿意送我一套成品。你母亲刁难我,我事事忍让,从来没对你抱怨过半句。”
……
这些事情,沈延时真的看不到吗?
他眼睛不瞎,耳朵不聋,也没有人把他关在小黑屋里,让他不听不看。
他只是习以为常。
“你总是觉得我和你结婚别有所图,但我作为婚姻中的零过错方,离婚时没有带走你的一分财产。”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着喜欢沈清宁吗?我已经把位置让出来了,你为什么不去找她?”
沈延时露出了仓皇的神色。
我知道我说的话起了作用,天时地利人和,他终于在我的逼问下看清了自己。
从来都是他对不起我,而不是我对不起他。
“这些话……你之前为什么不说?”就算是这个时候,沈延时还想要把责任推给别人。
我反问:“你之前听得下去吗?”
如今他事业受挫,生活诸多不顺,这才想起我的种种好处。
如果沈延时还是意气风发,他大概只会觉得我神经错乱。
“就让我们彼此保留一丝尊严吧。”我深吸一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哀求与决绝,“请你,别再打扰我的生活,好吗?”
说罢,我重新坐回轮椅,让张医生推着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