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大哥的院子,桑知便感到一阵荒凉。
万物息息相通,一草一木皆有灵,看来大哥的状态不太好,院子内死气沉沉的。
“这院子怎么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如此冷清?”桑知疑惑道。
梅氏笑容苦涩。
“宵儿出事后,生活......无法自理,他从小就要强,受不了被别人看见他狼狈失态的模样,便将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一个小厮伺候。”
梅氏垂眸,还好有这个小厮在身边,几次救下求死的宵儿。
要是宵儿死了,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一推开门,屋内便响起嘶哑的吼声。
“滚!滚出去,不许进来!”
瓷器被重重的扔在地上,四分五裂。
梅氏强忍泪意,挤出笑容:“是娘,宵儿,娘给你带了你最喜欢吃的水晶糕。”
“还有你妹妹,妹妹回家了,今天也来看你呢。”
言罢,屋内死一般的寂静下来。
跨过一地的碎瓷片,二人走进内屋。
曾经风光霁月的少年,如今躺在床上,薄得像一张纸,厚厚的被衾压着他,像一个坟茔。
梅氏拿出热乎的水晶糕。
叶宵别过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不吃。”
自从无法自理后,他连水都很少喝了。
他控制不住自己何时会失禁,也不愿弄的满床污秽后让别人给他擦身。
尊严和体面像一把利刃,时时刻刻的折磨着他。
桑知鼻子微微抽动,嗅到一股烧焦的味道。
顺着微微的焦味看去,桑知发现里侧书房被烧的焦黑,最严重的是书橱,烧的只剩一个残颓的骨架,上面的一本本藏书变成了小撮的灰烬。
梅氏顺着桑知的目光看过去,震惊道。
“宵儿,你、你烧的??”
“瘫子,读书也没用。”叶宵自嘲的笑笑。
读书?不过是痛苦的妄念罢了。
一个瘫子能做什么呢?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呵。
吃喝拉撒都做不了主。
每日囚在这一张小小的四方床,读书、抱负这种东西,他早就不敢想了。
“谁说你是瘫子?你不是!娘一定会找最好的大夫来医治你的!”
梅氏气的双眼赤红。
她儿子才不是瘫子!
宵儿只是病了,只是暂时的!总有一天能治好的!
“我今日起床发现膝盖上三寸也没感觉了。”
叶宵语气淡淡的,像是在说无关紧要的小事。
梅氏眼泪唰一下掉下来。
居然……又严重了。
最初宵儿只是脚有些木木的,后来脚踝往上一寸寸的失去知觉,无论吃什么药都无济于事。
现在居然又扩大一寸……梅氏不敢深想。
桑知蹙眉。
兄长的的病居然又严重了,而且他还不读书了?
她记得清楚,大哥八岁那年已经颇有才名了。
三岁识千字,五岁诵诗文,七岁所作的绝句惊艳绝伦,十岁考进国子监,十五岁一举成为京城最年轻的举人。
她来的路上,有不少茶舍谈笑间,都把大哥视为读书人的榜样。
这固然同努力有关,但更与个人的天资密不可分。
“生辰八字。”桑知开口打破低沉的气氛。
叶宵死寂的眼珠转过去。
看到了这个从小被父母送走,离家多年的,妹妹。
头上的翡翠簪衬得她皮肤白皙。
身上的红棉袄显得她娇俏可爱。
黑润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
叶宵闭上眼。
小妹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