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弟弟又跑回到厨房，向母亲求情，说算了别打哥哥。

最后他告诉我说，是他帮我求了母亲，所以我欠他一个人情，第二天得给他带两倍的糖果，还必须是包装好看，闪闪发光的那种。”

老谋深算如哈维听完也目瞪口呆，咋舌道：“这，你弟弟也是个人物啊。”

安德烈干笑几声，欲言又止，许久才说回正题：“他启发了我。

他其实完全可以直接告诉我，说我得为自己的失误赔偿他双倍的糖果，但他没有，他故意选择绕了好大一圈。

为什么呢，因为他有求于我，母亲平时严格限制他吃糖的数量，只有通过我他才能拿到超额的糖果。

他费了老大力气，不过是为了和我达成一笔看起来公平的交易。

巫师与贵族的关系当然和我们兄弟的关系不一样，巫师使用的思路却是和我弟弟一样。

一笔看起来公平的交易。

贵族和平民的区别就在于贵族有资源进行知识教育的传承。

贵族子嗣再不成器，没有文盲。

这个群体虽然不能算好的生源，但出现人才的概率也不低。

冲这一点，巫师不可能无视贵族的需求。

况且，人都是一样的，今天这个贵族因为利益而离心离德，明天换那个平民上来照样三心二意。

不如使用些手段让大家都觉得满意，这样事情才能做得长久。

想明白这点之后，我就定下了要通过公学途径入塔的决心。

巫师肯定乐见贵族走公学路子，这代表贵族认可巫师制定的交易。

如果像我这样的人再多一些，乃至成为主流，贵族将成为公学制度的一部分，自行维护并推动公学的发展。”

听完安德烈的论述，哈维忍不住再次确认道：“这些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你的爷爷和父亲没有对你说过什么？”

“我父亲给我讲过很多故事，让我足够了解贵族与巫师的思路，不过没有和公学制度直接相关的。”

哈维由衷感叹：“何等的天赋。”

沉吟片刻后他又问道：“既然你明白了万物均衡，巫师也得用等价交换才能得到想要的东西，为什么不朝领主方向发展，非得做巫师呢？”

安德烈对哈维的称赞感到别扭，一个佐官对贵族子嗣的赞许，好比一只牧羊犬对绵羊说，你真是个吃草的好苗子。之后听到哈维的疑问，顿时平静下来，不假思索地回答：“因为巫师不会输。

巫师有无数次犯错的机会，贵族一次都没有。

交易看上去等价只是因为巫师想让它看起来公平，实际上背后隐藏着巫师与凡人之间的巨大鸿沟。

我不想输，更不想被人拖进一场看起来公平的交易里连拒绝的权力都没有，要做，就要做制定交易的人。”

“所以，你明知道没人能赢得全部，却还是想要一直赢下去。”哈维语气轻蔑，神色却逐渐变得严肃，眼睛也慢慢眯了起来，“幼稚。”

安德烈像是没听到哈维的贬低一样，默然与哈维对视，没有反驳，没有闪躲，也没有故作镇静。

对峙持续了十几息，哈维突然笑了：“好吧，至少你足够坚定。”

安德烈也动了，他耸耸肩——谁需要你的承认。

哈维大笑：“既然如此，我得加大对你的投资力度了。”

安德烈微微皱了皱眉，装作不懂道：“投资，什么投资。”心中七分不信三分不屑。

在巫塔学生阶段，晋升是唯一目标，投资这个词仅指代一样东西，有助于晋升正式巫师的资源。

哈维不可能有。

如果有，为什么不给自己的子女用，晚辈用，信得过的人用，偏偏要给自己这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用。

从利益上讲就讲不通。

再从能力上说吧，别看现在哈维好像能拿捏他，那是因为他还没有进巫师塔。

教育佐官权势再重仍是凡人，不提巫师杀佐官有多简单，巫塔学生的身份利用好了，让哈维死在牢狱中并非难事。

即使哈维可能是前巫塔学生，曾开发出不成环的巫术，无限接近于正式巫师，可他现在就是凡人。

此前哈维说要赌安德烈能成为正式巫师，这还算正常，无非就是做笔交易，用教育佐官的权限或一些信息经验换取以后安德烈的回报，可能是减刑，可能是对哈维家人的庇护。

但是投资？这措辞就太夸张了。

哈维不会是想骗自己吧，可是又能骗到什么呢。安德烈不明白。

关键是，自己刚才的表现，难道在哈维看来是缺心眼儿很容易骗的样子吗。安德烈咬着牙暗暗思索。

“投资就是，我会提供给你足以晋升正式巫师的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