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明白过来，这是哈维对韦德编了瞎话，内容或是唬骗或是谣言，韦德信以为真，开始担心自己。

至于哈维要作弄自己的理由，不用多想，自然是因为在其与韦德的谈话中听到韦德无缘无故提到了自己，认为自己对韦德泄露了消息。

安德烈心中生出些许不满：一身肥肉怎么不多往脸皮上长长，心眼真小。

他就不信哈维没试探出来，韦德其实对他们两人之间的交易一无所知。

否则哈维起的应该是杀心，而不是戏耍之心，等待自己的应该是悄无声息的死亡，而不是韦德的情绪失控。

这本质上属于一种轻微的警告。

那为什么非得用恶作剧的方式，安德烈早瞧出来了，哈维这死胖子心眼小，肯定是自己在谈判过程中不知道哪句话刺激到了他，他在借机报复自己。

不过安德烈知道，确实是自己理亏。

虽然自己在与哈维的博弈中消耗了太多精力，又因为成功争取到最好的条件有些得意忘形，忘记了向哈维请求在推荐信上关照韦德，只能事后补救，但这不是借口。

哈维没有责任为自己的错漏承担风险，哪怕仅有一丝。

事情到此并未结束，除了警告哈维还表达了两重意思。

一重是：我整你一下，这事就算过去了，交易继续，韦德的推荐信也没问题。

另一重是：我没有告诉韦德真相，你自己选，是编谎话骗韦德，还是如实告知，让韦德也成为交易的一分子。

这就很让安德烈头疼：现在他必须为韦德的人生选择一条道路。

是什么都不知道，正常地进入巫师塔，正常地学习正常地结业，还是莫名其妙就变成被哈维操纵的傀儡。

要知道，落在哈维手里，安德烈和韦德的待遇会是截然不同的。

和哈维做交易就像是面对一碗没洗干净的杂碎汤，安德烈左瞧右看，这里捞一块那里舀一勺，才凑出相对正常的一盘菜。

留给韦德的就没那么好了。

哈维最根本的困难是进不了巫师塔。

要知道像莉迪亚这样的年轻天才，她的导师和巫师塔都会尽可能的迁就，从生活琐事到研究资源，方方面面桩桩件件都用不着莉迪亚操心，肯定成天待在塔里专心做研究。

一个进不去，一个出不来，父女二人见面说话的机会自然是少之又少。

哈维倒是可以找借口让莉迪亚放下工作出塔多来找他，可一是哈维恐怕舍不得影响女儿的巫师之路，二来莉迪亚的导师多半也不会同意。

何况这法子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人家巫二代随意进出巫师塔，随时能找到各式各样的理由待在莉迪亚身边培养感情，说不定还要陪着莉迪亚出塔见哈维，当面捅哈维的心窝。

哈维需要一个能靠近莉迪亚的人，一个立场完全站在他这边的人来做他的耳目、臂膀、传声筒。

也就是一个远程操控的提线木偶。

安德烈拒绝了这样的未来，并提出一个哈维可以接受的新方案。

韦德没有资本拒绝，一旦得知安德烈与哈维的交易，他确实是能得到一些资源，更容易晋升，但代价就是成为哈维的木偶。

理论上，这样的生活也许不会持续太久，可那是哈维，在刚才短暂的交锋中，安德烈所感受到的压力比参与家族事务的还要大。

再者说，设身处地，安德烈不愿意由任何人来决定自己的命运。

韦德可能表面上显得仁懦，但安德烈深知，韦德和他是同一种人。

安德烈一咬牙，想开口对韦德说些什么，却见韦德一脸悲壮决绝，似乎马上就要去和哈维拼命。

安德烈心中的犹豫又紧上几分。

很难猜出哈维到底对韦德讲了什么，那死胖子当人面都不好好说话，背着人就更不知道会怎么编排他了。

安德烈对韦德抬手虚按：“你先听我说，那胖子的话你一个字都别信，但是这件事很复杂，牵涉到很多东西，我得仔细想想，你先吃，我试试能不能找到办法解释清楚。”

韦德抿着嘴，意识到哈维是在借他来算计安德烈，而他轻易地被哈维给骗到了。

韦德视线转向桌上的食物，发现它们都失去了往日的诱人色泽，拿叉子戳了几下实在提不起胃口。

放下餐具，韦德烦躁地掰着手指，渐渐爬上心头的危机感让他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谨慎，不能再给安德烈找麻烦。

等桌上的食物凉透，安德烈也得出结论。

看了韦德一眼，安德烈开玩笑道：“结账啊。”

“哦。”韦德尴尬地找到侍者提出买单，太紧张，他把请客这回事忘了。

打包好没吃完的菜，两人提着铺着粗布的篮子，在附近的公园里找了个僻静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