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枪，拉栓。

子弹将防弹陶瓷头盔钻开一个小孔，失去绝大多数动能的弹头在头盔和颅骨里来回弹射，把大脑绞碎。

开枪，拉栓。

子弹击中腋下，沿着垂直切面撕开凯夫拉纤维，一路经过动脉和静脉，穿透了心脏瓣膜，撕开肺部并在肋骨上弹射，最终穿透肚皮，嵌在了防弹背心的内侧。

开枪，拉栓。

子弹飞行，从鼻尖灌入，击穿了颞叶、脑干和小脑，创造的空腔震荡着，超声速气泡炸碎了血管，让一股血箭随着子弹从后颈喷出，直射出五米开外。

开枪，拉栓。

最后一个敌人想要奔跑，但子弹已经先一步命中了他的后颈，子弹贯穿而过，只留下一个前后喷血的人形喷淋头兀自奔跑，没跑几步，就倒在了花园草皮上。

“韩博士，好身手啊！”拍手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韩武当扔下打空的步枪，他转过身，结束了神经超载，不是因为他的植入物需要冷却，而是因为处在子弹时间的状态下，他没法保证自己听完对方的屁话。

那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金色头发，蓝眼睛，嘴皮子在说英文，可喉咙里却发出汉语。

他的手冰冷无比，不锈钢的材质，配合两个嵌套的多级扭矩空心杯电机，足以活生生把人类的头颅从脖子上扭下来，甚至徒手代替小钢磨打粉也不是不行。

“我听说韩博士的义体耐受性无与伦比，今天一见，方知传言不虚。”

“您这样的人才，留在祖冲之建设基金会太屈才了，应该来我们伏特动力集团才是。”男人笑哈哈地想要自我介绍，可下一秒，他的脸色骤变，向左侧偏了偏头。

三发子弹擦着耳朵飞过，几绺金色头发飘飘扬扬落下，耳朵也缺了一角。

他几乎下意识地想要立正，举起右手，大喊三声战斗。

男人当然没有这么做，他紧张地看着身前的韩武当，身体像是八爪鱼一样扭来扭去。

一个弹匣打空，韩武当没能碰到对方一根汗毛，每一颗子弹都在出膛之前就被避开，那是神经超载在发挥作用，韩武当很疑惑，绝密的研究成果怎么会到敌人手上？

男人满头大汗，他的植入物已经快要接近极限，大脑传来温热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快变成了刺痛，再持续几秒的话，他的神经末梢就会被烧死。

“韩博士，我知道你很急……”他摆摆手想要阻止韩武当：“但你先别……”

他的眼睛看到了自己的屁股。

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秒，他还在疑惑，人怎么可能看得到自己的屁股呢？

韩武当站在原地，他满手都是血，却从容地看向一个方向的高楼，那里有一束光正在飞来。

秒速超过两公里的磁轨炮弹，从两百米外发射，发射的一瞬间，就注定了结果。

哪怕有着子弹时间，韩武当也只能反应过来，而无法及时逃离爆炸范围，他估算的落点位于自己的身后，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金发男人的尸体扛在背上，缓解伤害。

轰然的爆炸使他什么都听不到了，眼前的光一闪，然后就是黑暗。

韩武当受到了重创，他的身体布满了伤痕，鲜血淋漓。

在昏迷之前的一瞬间，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躺在天台上，周围是刺客们的尸体，而他的生命体征也即将到达极限，就在这时，韩武当突然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幻觉，他并没有在家中，也没有与赛博义体人刺客战斗。

那些都已经是往事，早已如同云烟般散去。

韩武当瞪大了眼睛，他意识到自己正在最后一个玩家编织的精妙幻觉中。

对方的存在形式已经超越了常人，显然是投靠了某个亚空间邪神，他能够操纵幻觉，让人看到不存在的事物，听到虚假的声音，感受到虚假的触觉。

“韩武当，你必须醒过来！”他对自己怒吼。

他必须醒来，否则将永远沉沦在这个虚假的世界中，直到化作别人玩家面板上的一串数字。

韩武当用尽最后的力气，强迫自己从这个濒死的幻觉中苏醒过来。

他飞快地吸气，像是一具从冰冷海洋中浮起的尸体，苍白的脸颊再度有了血色，玩家面板震动着出现在他的视线里，而他，现在仍然在自己的藏身处。

【受到幻觉编织影响，理智-4】

【受到幻觉编织影响，理智-6】

【受到幻觉编织影响，理智-8】

【理智20/99】

韩武当只觉得浑身冒汗，那是吓出来的。

差一点他就折损在对方手上了，若不是自己在最后关头苏醒过来，对方就会成为最后的赢家。

他的眼睛里填满了怒火，拧动剑柄，链锯剑发出咆哮。

没有谁能够掀起他的伤疤，最后还能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