歉疚之余,为了化解尴尬气氛,叶凝绮主动起了话头道:“我的事当真没什么好说的,不如你谈一谈自己的事吧。我很感兴趣,你一个女孩子家的,为何不愿学习香山派轻灵飘逸的“星剑诀”,却宁愿选择阳刚十足的“惊雷掌”修练学习?”
眼见叶凝绮终于主动发话,陈娇琳一阵欣喜,内心暗想:我虽不能明白你事,让你明白我事总也是一种亲近二人关系作法
于是陈娇琳一改原来失落面态,显出了淡淡微笑,声调轻柔平和地悠悠说道:“惊雷掌,本是我父亲所怀绝学,我父亲死得很早,身后未有遗下什么珍贵事物,独留一惊雷掌,修练武本。可我母亲认为此武功太过狂猛,不欲我一小女孩儿习练,正好听闻那林掌门成立了香山一派于村落附近,母亲便将我送往该处,希望我习得一身剑艺,以保日后我母女俩相依之人身安危。
但那香山派管束实在太严,不单日常活动多所规定,连出外自由也予重重限制,明明家住地方就在附近,一整年却只得返家探亲三次,我心头对母亲实在挂念地紧,总是想办法找机会偷溜回家,虽然最后都被母亲带回门里,我却未改此私下出走行为。
三年下来,母亲见我待在香山派内始终不感自在习惯,也觉心有不忍,又想掌门师父对我已具恶感,日后自不可能再对我有什么疼爱照顾,终千答应不再强逼,愿意让我回待家中。
那林掌门早就视我为门下冥顽份子,一直担心我会带坏其他姊妹,听闻我要脱离一事,问也不问、留也不留,立即面似遗憾、实则心喜地送了我走。
我与母亲终能日日聚首,心里自是开心,但一个寡母带着孤儿要想图得生存,实非易事,母亲生得貌美,常有无聊男子图她便宜,她又不会武功,实无保护自身能力。
我看着难受,立下决心定要凭靠一己能力保护母亲,但我的“星剑诀”还未学全,所能施展威力实在有限,于是我偷偷翻寻了母亲暗藏起的“惊雷掌”武本修练学习。
开始修练之后,我便明白母亲当初不欲我学习此功原因,“惊雷掌”武学为刚为阳,确实不适女子阴柔体质习练,几次我都练得快要走火入魔,想来父亲生前便曾向母亲提过此功特性,同时叮嘱了她莫要让我学习。
总算天有护佑,在一次危急关头,我忽有顿悟,于一处行气心法上另辟蹊径、别走阴经,竟是得以化险为夷,最终还为掌法融入了阴柔特质,成为一与原本“惊雷掌”略有异处、却是威力不减的一门武功。”
陈娇琳话到此处,已把自己为何脱离香山一派、又是如何习得惊雷掌法二事做了一番叙述交代,于是就此停下言词,目光直往叶凝绮方向望来,似是期待着他回应几语。
叶凝绮一路专意聆听,内心里倒是对陈娇琳这人生出了几分好奇之心,待她言语暂歇,便即语调平和地接问道:“想你年纪轻轻,又无师父指点,却能于一不凡掌法中别寻新路,自成一己独门功夫,习武资质之优,实是令人赞佩。
但不知..你习成了惊雷掌法后却是遭逢如何境遇,怎会入到了苍冥教来?
你的母亲...知道这事么?她..现今可安好?”
但见陈娇琳面露一丝黯然,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从我开始学习惊雷掌法直到稍具威力,少说花了三年功夫,这三年期间,我母亲带我这小女孩儿过着生活,着实吃了不少苦头,她一介贫弱女子,为求母女俩保身平安,不得已跟了几个自己并不喜欢的男人,那些男人养她顾她,不过贪她貌美,想她没钱没势、还带着个拖油瓶儿,怎可能会是真心对她好?只要新鲜一过,便即不告而离,弃下我母女二人不顾,就是尚与我母相好之时,也未曾疼她惜她,使来唤去、糟蹋作贱皆是习以为常,我母亲身子本就不好,几年折腾下来更是虚弱,终在我十五岁那年病故而去...”
叶凝绮闻言至此,不由心起一阵同情不平,当下愤愤说道:”那些男人..真不是东西!”
陈娇琳大力点了下头,语带怨恨道:
“没错!那些男人不是东西!母亲死后,我便立下重誓:那些曾玩弄伤害过我母亲之人,我一个也不会原谅!于是我离开家乡,花了两年时间踏遍天下,将那几个曾跟我母亲好过却又弃她不顾之禽兽全数找出,再亲手把他们一一解决!
那些男人多数武功不低,其中还有出身武学名家者,可当时我惊雷掌法已经小有所成,于是几经拼斗,终究还是将他们一一手刃。
只是从此我背负数命,几逢仇家追寻而至,为得底护之所,十八岁那年便做下决定,亲访来苍冥教冀求投身,教主及护法让我当面施展了几手功夫,见我掌法颇有威劲,当即同意收我入教,我就是如此进到教里。”
叶凝绮语怀悲悯道:“你的境遇当真悲苦!认识你之前,我便曾听说你作风强硬,存心与男子一别苗头,原来背后竟是如此一段故事缘由,无怪乎你对男人不存好感!”
陈娇琳含悲带恨道:“我的母亲,就是被一个又一个负心薄情的男子伤害,这才落得悲惨下场。所以我不相信男人,男人全不可靠,只会仗着自己高大力强,欺负女子柔弱善良!”
话到此处,陈娇琳忽觉不对,此刻自己眼前之人,不也正是男子一位?
方才自己陈述往事时不觉引动一番思潮情绪,竟是如此恣意地批评了男人起来!
当下陈娇琳忙转话头、语气一改道:“我恨的男人是那些无情无心、不懂疼惜女子者,像大哥这样听了娇儿故事却会心怀悲怜者,可就与他们完全不同!”
叶凝绮闻言,只是轻轻点头、淡淡微笑,未再启口多说话语、亦未含带不悦目态,其实陈娇琳此段言语转得极为生硬,叶凝绮自也听得出来,但他丝毫不以为意,只因心中实有思量几许:“彩澜说过,凡苍冥教人身上都少不了一段曲折离奇故事,看来确是如此。众人只知陈娇琳强势之处犹过男子,却不明白此乃她幼年境遇导致。陈娇琳便同我一般,年纪还轻便失了双亲,可我有阿禾、有师父、有彩澜,她却谁都没有,只能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在这乱局中求取生存。如今她既唤我作一声大哥,我便像个大哥般地关心照顾她,让她终能感觉几分亲情温暖,却又何妨何碍?”
念及此处,叶凝绮目色不觉透出柔和,内心开始拟想着:在接下来路途中,自己该要如何以着大哥姿态关爱面前这名孤苦女子。
此刻陈娇琳却是神色略显紧张,不住偷往叶凝绮方向瞧去,担忧他会否挂怀方才自己一席话语而心有不悦,待到见着叶凝绮双目眼神中非但未显不喜,反倒流出一种之前未见的温柔,这才终于放下心来,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破屋中的栖身、黑夜中的对谈,让此间一男一女各怀着心思、各拥着情绪,亦让后续这趟旅途、暗地里埋下了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