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老吴和这老头掰扯的功夫，乔恩背着双手，在客房内慢慢踱步，并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走出客房，来到了寺庙院子中央。通往大殿的门是锁着的，门口散落着几粒暗红色的小石子。

耳机里传来小季的报告——这里一切正常。

既然无异常，又不方便进入大殿，乔恩继续背着双手，在院子里转悠一圈之后返回至客房。老吴仍然在和老头闲聊，乔恩瞅着他身上的那层厚毛毡，随口问了一句：

“老先生，您身体似乎不太好。”

“哎呀……一把老骨头了，哪哪儿都是病……”老头笑着摇摇头，无奈地回答，“我本是海外华侨，因战火散尽家财，在此了却残生。”

“那为什么不和其他人一起撤到地下城去，那里有更好的医疗条件。”

“首长您有所不知，这哲仁寺早些年因为经营不善，法脉凋零，后被我王家曾祖承包，这哲仁寺便成了我王氏家族的家寺。”

“原来是您家的祖产，看来您家祖辈也是有一定经济实力的。”

听到老吴的恭维，老头谦虚地笑了笑：“这也没啥……家里也就两家上市公司，和那些有钱的没法比。”

说到这里，王老头不由得长叹一声：

“人生如梦啊……”

吴指导员仍然将话题扯了回来：“王老先生，我知道您积德行善，好心收留那些难民，但是印度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大家都是知道的，而且这里距离边境线实在是太近，随时都有可能打起来，我们的上级领导一直想——”

话正说着，那个老喇嘛突然闯了进来，嘴里嘟哝着别人听不懂的话，手里端着一个小托盘，托盘上面放着两粒豌豆大小的小药丸。

乔恩和老吴连忙警惕地起身，见那老喇嘛不打招呼就突然闯进来，王老头连忙解释：

“二位首长，上师没有恶意，这是寺里的藏药，由藏红花等数十味藏药制成，可以强身健体，他想献给二位首长。”

乔恩一口回绝：“我们又不是什么土匪头子山大王，这些用不上。”

见那老喇嘛嘴里还叽叽咕咕个不停，王老头连忙冲他使眼色想让他赶紧走。乔恩不动声色地敲了敲护目镜边框，将耳机切换到了翻译模式。

系统自动将藏语同步翻译成汉语，乔恩皱着眉头仔细一听，发现那老喇嘛简直就是一个卖药先生，一个劲儿地给王老头说各种车轱辘话，希望这两位金珠玛米能赏脸吃他做的藏药。见此情形，乔恩和老吴也不好意思再在这里多呆，跟王老头告辞之后，就从客房出来了。

就在两人正往寺庙大门口走的时候，迎面碰上一个眼神冰冷的年轻喇嘛，也就在那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乔恩的胳膊上不由自主地渗出一层鸡皮疙瘩。

这是遇到危险时的本能反应。

乔恩猛然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那个年轻喇嘛的背影消失在大殿外的拐角处——对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轻喇嘛，没有什么异常。

老吴连忙问他：“怎么了？”

“没事……”

乔恩一边嘀咕，一边伸手掐了掐自己的右胳膊，老吴没察觉到他的异样，同样嘀咕一句：

“刚一说到印度难民，那个老喇嘛就闯进来打岔——这年月，养活这些人，纯属吃饱了撑的啊。”

“上面肯定知道这些，这些人之所以一直没人动，怕是被某些人拦着了。”说到这里，乔恩不由得哼笑一声，“高层打个喷嚏，下面就会风起云涌。只能徐徐图之，慢慢来……拖着拖着，就拖成一个祸患。”

上面的这些条条道道，老吴同样知道，毕竟这么多年来，在部队呆久了，什么家世背景渊源门派利益集团，听得多也见得多。见乔恩窝了一肚子的火，他不由得长叹一声：“知道又能怎么样，上面那些事儿不是咱们这个层级能接触到的，咱们能做的，只能是一直盯着防着。”

两人步行回到了寺庙外的埋伏点，老吴还想着要不要撤回去，可乔恩回想起之前那些个玄乎其玄的梦，决定带几个人留下，继续盯一会儿。这时，一直负责高空侦查的小季报告了一个哲仁寺的奇怪现象：

“无人机搭载的有源相控阵雷达功率不够，只能穿透屋顶。我发现大殿底下的结构貌似是个地窖，而且还有人进进出出。”

乔恩伸头一看无人机传回来的实时画面，只见大殿侧门打开了，几个僧人从里面进进出出，手里捧着的是一把把暗红色的小石子。看着石子的颜色，乔恩皱着眉啧了一声：

“这该不会是血染的吧……”

小季被他这话吓一跳：“连长，也许是油漆呢？”

“我在黎以边境的那几年，天天跟美英以联军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血迹一眼就能认出来。”

见乔恩的情绪有点上头，老吴连忙谨慎地拦了一句：“也有可能只是动物的血迹，不能妄加推断。”

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出于谨慎考虑，老吴没带人回去，跟乔恩一起在哲仁寺外面埋伏起来。他们是一大早来的，从日出一直蹲到日落，哲仁寺里一切正常，屁事没有。

眼看时候不早，老吴还想说乔恩是不是想多了，只听得伴随着太阳光的消失，寺里传来一阵闷闷的钟声，震得人浑身冰冷抖如筛糠，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有几个年轻战士甚至差点把刚刚吃的单兵自热食品给吐了。等到这一波厚重而阴森的能量随着钟声过去，乔恩掐着自己不断发抖的胳膊慢慢起身，和同样掐胳膊的老吴交换一下眼神——

这哲仁寺里，绝对有古怪。

“小季，无人机拍的给我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