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远洋货轮缓缓驶过，船上的灯火照亮了江面，在水中投下长长的金色光带。远处的吴淞口方向，传来悠长的汽笛声，像是游子远行前的叹息。

“以前，“江丽丽望着江面，声音里带着淡淡的怀念，“我父亲常带我来外滩看轮船。那时候我就想，这些船会把上海人的梦想带到多远的地方。每次看到远航的轮船，就会幻想它们会去往什么样神奇的国度。“

“现在呢？“亚里斯轻声问，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现在......“她看着江面上来来往往的船只，语气坚定了些，“我觉得最重要的，是脚踏实地地生活。毕竟，理想要靠双手去实现。“

亚里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您说得对。不过有时候，梦想和现实未必冲突。比如现在，我就实现了来中国的梦想，而且遇见了......“

“史密斯教授过来了，“江丽丽快步迎上去，打断了他未完的话，“我们继续往南走吧。“她的心跳得厉害，生怕别人听见。

月亮渐渐从江面升起，将万国建筑群镀上一层银光。哥特式的尖顶、巴洛克式的穹顶、新古典主义的立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庄重。路过一家老字号照相馆，橱窗里展示着各种老式相机，还有一些泛黄的老照片，记录着这座城市的旧时光。

“要不要照张相？“史密斯教授突然提议，“就当留个纪念。“

“这......“江丽丽犹豫着。她知道，一张照片或许会成为永恒的见证，见证一些她还没有勇气面对的感情。

“好主意！“亚里斯已经推开照相馆的门，门铃叮咚作响，“这么美的夜景，应该记录下来。“他的眼神中带着期待，让江丽丽无法拒绝。

照相馆的老师傅是个花白头发的老人，慈眉善目，戴着一副圆框眼镜：“要照外滩夜景？那得用新到的柯达底片，保证效果好。“他熟练地调试着相机，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艺术家。

在老师傅的安排下，他们站在江边。背景是灯火辉煌的外滩建筑群，月光皎洁，江风轻柔。夜风吹起江丽丽的发梢，月光温柔地洒在她的侧脸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

斯密斯教授站在中间，让亚里斯与江丽丽分别站在两侧。“笑一笑，“老师傅和蔼地说，“年轻人要把最美的一面留在底片上。这样多年以后再看，都会记得这个美好的夜晚。“

拍完照片后，斯密斯教授提议，“你们两个年轻人应该合影一张，难得的机会，留个纪念。”

“好哇！”亚里斯迫不及待地拉住江丽丽，自己站在她的左侧。

闪光灯亮起的瞬间，江丽丽感觉心里一颤。这个画面，这个夜晚，这些未曾说出口的话语，会不会成为她往后生命中，一个永远也无法抹去的记忆？

“三天后来取照片。“老师傅说，眼神中带着几分了然。也许在他几十年的职业生涯中，见证过太多类似的故事。

回程的路上，史密斯教授走在前面，还在不停地赞叹着外滩建筑的美。亚里斯和江丽丽落后几步，并肩而行。月光下，两人的影子时而分开，时而重叠。

“今晚的月色真美。“亚里斯突然用生涩的中文说，声音里带着几分紧张。

江丽丽愣了一下，心跳加剧：“您这句话富有诗意。“

“在图书馆看到的，“亚里斯腼腆地笑了，金色的碎发在月光下闪闪发亮，“说这是日本人表达爱意的委婉方式。我觉得......很适合今晚。“

江丽丽的心跳得更快了。她加快脚步追上史密斯教授，生怕被月光出卖了自己泛红的脸颊。但她知道，那抹红晕一定被亚里斯看在眼里。

夜深了，外滩的人流渐渐稀少。江面上的点点渔火，静静地见证着这个春夜里悄然滋长的情感。那些未曾说出口的话，就让它们随着江水，流向遥远的大海吧。也许有一天，当潮水退去，这些埋藏在心底的情愫，会像遗落在沙滩上的贝壳，闪着温柔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