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曼在废墟中整整坐了两天两夜,她看见那些断了腿的乡邻被悲痛欲绝的家人抱起,看见那些失去孩子的母亲紧紧搂住那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天地一片灰暗。
遍地都是污血。
两天后下了一场大雨冲掉了一切。身边的人奔走相告,说杜陵已经被被攻下划为北地。
她在一片坍塌的房屋外看见了身着戎装的霍伯赢。他气质昂扬,像一束光照进了这片灰暗的天地。
“少督军,那还有个活人”
霍伯赢走到她面前将陆一曼从废墟中拉起,为她拂去身上的泥尘“没事了,一切都已经过去。”
陆一曼整整两日没有吃过饭,她站起来时,两只腿都在发软。可霍伯赢还是将她背在身上,走出了这个杂乱的地方。
他接她回家,将她家人的尸骨收去好好安葬,后来又在外面给她添置了一处新房,吃穿用度都是整个北地女子中最好的。霍伯赢知道她往日与奶奶相依为命,以卖布匹为生,便又替她请了极好的老师,教她礼教知识,辨别人情世故。
她知道身边的恩人留洋多年,刚回来便换上戎装闯进战场,也恰是那一日将她从命运的爪牙里拉了出来,给她重获新生的机会,给她与往日不一样生活。
一曼视那一日的相遇为一段缘分,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是来之不易,她明白事理于是日日都勤勤恳恳的学习礼教知识,格外的珍惜。
皇天不负有心之人,半年后,她摇身一变,成为了炙手可热的名流,随他出入各大上流宴会,伴他混迹商场官道。世人皆知霍伯赢在内还有个未婚的妻子,是那窦司令官的小千金楚君,而在外她亦是霍伯赢人尽皆知的情妇。
“他若是不娶呢”
“不娶一曼,他若是不答应,当初为什么要帮你,难不成他喜欢当好人啊”
说完自个儿也忍不住笑起来“你看他那模样,心机深沉的,哪里像长着一张好人脸的本分人。话又说回来,好不好又不写在脸上,是写在心里。一曼,你摸摸你的良心,这半年与他日日相处,有过委屈吗”
见她愣了神,胡皎皎顺势拉起她的手“你便放一千个一万个心,我可铁定了这霍家的公子爷是欢喜你的。”
外头的人声渐渐消散,换衣室的门咚咚的有人拍着,陆一曼打开门,见到百乐门的经理正笔挺的站着,往里一瞅看见屋里还有个胡皎皎,急道“哎哟我的姑奶奶呐,这都几时了还杵在这,马上就要关门了还不快些回家去”
陆一曼赶忙收拾完,轻盈的步子才走没几步又回过头说“皎皎,明日我便试试。”
她走出百乐门时,街上已经没有几个人,空荡荡的四周让她有些不适应,习惯了簇拥的感觉就再也忍受不了冷清。
她刚没走几步,百乐门里又冲出了一个女子,后面有一个年轻的先生跟着,想不到这么晚了里头竟然还有人,陆一曼停了下来,觉得那个女子甚是眼熟总觉得在何处见到过,突然想却想不起来,她假装在等人,细细听着那两人的谈话。
“阿芜,你别生气,都怪我,今日我不该来。”
“我没怪你。”
她用力甩开握在自己手臂上的那只手“这早已不是过去的时候,如今女子可掌经济,女子可充军入伍,婚姻自由又有何不可”纪汀芜察觉自己的语气有些严厉,只好缓了缓方说“我并非是讨厌你,你也曾留过洋,西方的文化你早已经耳濡目染,如今倡导一切自由,可到了关键时候你偏偏就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