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照听见枪声带着外面的人直接冲了进来,眼前的场面很是混乱。椅子被撞翻在地上,所有的东西都散落下来。他仔细一瞧,见到郑集身边的人,当下就吼了起来“纪小姐”
她听到有人喊自己,索性把眼睛闭上。
宴厅里安静许多,霍伯赢坐在最里面的位置身形一怔,以为是听错了,等他一点点把头别过去时,映入眼帘的依然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人,那张惨白的脸和清瘦的身子。他几乎是发了疯似的冲到郑集身边,眼里全都是怒意。那只发颤的手抬起来又小心翼翼放下去“放了她。”
听到这样的声音,她终于睁开眼,见到那个一年没见的人。
唇边隐隐可见的胡子,棱角分明的面容和那一双望着她惊恐的眼神。
可即是见不到,日日夜夜在梦里还是有他的身影,他的脸庞,他临别时说的话,他拿枪抵在自己身上的模样。她幻想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想过无数次要说的话,却没想过会是这样。
错的时间,错的场景。
她心里一酸,眼眶里泛起泪来。
“郑集,我让你放了她”
郑集没有理会,仍是摆着一副恶狠狠地模样,心下想这小三爷和手里这女人的戏做的还真是到位。连眼泪都能装出来,他暗自佩服,也认为自己更不能差到哪儿去,既是做戏就要做得足做的真,他的手不由得更用力了,面目变得狰狞起来。
郑集看着距离自己有好几步远的人们,他们惊恐害怕,贪生怕死。他开始想起自己在战乱死去的妻子,想起在战乱死去的父母。这世界上太多不容易,他一个人不容易的活着,苟且偷生这几年。许久以前,在妻子的支持下,他投身北地的军营里,随着霍骁打拼整整二十年。如今家破人亡,霍家军营谋事又需要用人,既然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不如以微薄之力相助北地。他坚毅决然的要选择走到这事关生死的一步,永不回头。
郑集的手将她的脸和脖子勒通红,几乎快喘不过气来。纪汀芜仍没有一丝挣扎,她下意识的侧过脸看着郭照“不用管我。”郭照不敢再上前走一步,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抬起以防纪汀芜被伤到,另一只手稳住后面的几个门卫。就在这一瞬间,郭照清楚的看到一颗子弹以疾风的速度穿过人群,未等到郑集反应过来,他便已经重重倒下。
她突然感到束缚脖子的那股力消失了,渡边将她拽到自己身边,一只手护着她。她垂下眼看到渡边手里的枪还冒着烟,赶紧往回看,郑集倒在地上,尸体呈一个大字的摆着,额头上一个小小的血孔,从头部往外开始不断地涌出鲜血。她从来都不敢看这样的场面,吓得直哆嗦。
“别怕,没事了。”
郭照看着地上一摊血,憋不住就咒骂起来“他奶奶的,今夜又要睡不着。”
她仰起头看着渡边,他正眯着眼大量柱子旁的霍伯赢,枪在手里转了一圈后揣进口袋。他朝后面喊了一声,送他们来的那个司机忙不迭的跑来,两个人说了几句话,渡边接过司机手里的大衣顺势披在她身上。
“我让加藤送你回去。”
司机领她往外面走,然而她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她想看清霍伯赢还在不在,想看清自己一直不敢面对的事实。
她看了好几眼,宴厅里早已经没有他的身影。
纪汀芜忍不住笑自己,笑自己愚蠢懦弱,笑自己太看重这早已经荡然无存的情谊。她裹紧大衣钻进了车里。
本来平静的街市被百乐门一闹,变得突然拥挤。郑集的尸体由警察局的人给拉了出来带回警署,他没有家人,自然也就没人领尸。
郭照捏着鼻子一遍又一遍擦拭地板,他受不了人血味道的刺激,全靠闭着眼屏住呼吸摸索擦着。好不容易擦完一块地方换另一块时,一睁眼地上看见还有血,熏得差点晕过去。等他终于擦完地板起身,在后厨收拾东西收拾的李龙强跑到他跟前说“霍家小少爷怎么在里面”
“哪里面,你说清楚点。”
“一曼姐的屋子里。”他顺手指了过去“这个时辰还不走,要不然我去催催,到时候关门关的晚了张经理又得骂我们。”
“那你快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