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秀美张口结舌。

她想起来了，自己的确是说过这句话。

就因为这句话，害得他被开除了？

她低头看着这个因为自己一句话，而被开除的男生：“就算这样……你还是在这里写作业？”

张无用低着头，继续做题：“廖老师啊，就算我的学习能力不太好，但我也一直都在努力的。

“从小到大，我的父母就对我说，会不会读书没关系，重要的是做一个好人。

“长大后，我才发现，是不是好人不重要，你不会读书，所有人都看不起你。

“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就因为我的学习成绩不好，所以我就是差生。因为我是差生，所以我做的一切都是错的吗？

“为什么她们会读书，是女生，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污蔑我。为什么我不会读书，是男生，所以不管她们有没有错，反正我都是有错的？”

他抬起头来，看着廖秀美：“老师！你们总是叫我们要好好学习，那这些，就是你们想要我们在书里学到的吗？”

廖秀美怔在那里，她根本无法回答。

张无用低着头：“老师，再教教我吧！我也不追求什么了，我只是想要让大家知道，我也能够把成绩追上去，我也能够成为你们眼中的好生。

“就算我从来不主动惹事，就算我前不久才在外头，拿到了见义勇为的奖状，为了救个小孩子差点把自己的性命都送掉。

“但是在学校里，我依旧是个差生。我知道的，只要把成绩提上去，我就能够成为好学生。所以，帮助我成为一个好学生吧！”

廖秀美的内心，产生难以言喻的愧疚。

仔细想一想，他原本就是一个好孩子，一个为了救人而差点牺牲的好学生，自己却将他害到这种地步。

强烈的愧疚感，让她坐在男生的身边，付出全力去教他。

再后来，张无用反过来用旁边的玩具帮她的时候。

她也哭了，一边哭一边沉沦：“是老师不好，是老师对不起你。

“你说得对，除了会教点书，我就是这样的一无是处。我没有人喜欢，我也不知道怎么谈恋爱。在大学里好不容易谈了一个男朋友，还被我最好的闺蜜给抢走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打扮，我也不知道怎么交朋友。我就是这么古板，明明才二十多岁却活得像个老女人，我也想改变，但没有人教我。

“你说得对，我就只懂得教书，根本不懂得教人。都是我不好，害得你被开除。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很多很多人，对不起大家……”

张无用在旁边看着自暴自弃的她，瞠目结舌。

不是啊，我就是随便说说，你不要自我放弃啊？

学校怎么可能真的因为那点事就开除我？

你给我起来，你不要赖在地上，起来继续教我……你给我起来啊！

张无用费了好大的劲，才安抚住廖秀美，让她继续教自己数学。

他们通过梦境中的精神链接，反反复复地互相帮助，彼此学习。

直至张无用在脑海中，构建起一整个高中数学体系，连着老师的教学、解题思路都接受了许多。

剩下的，主要就是做题，以及彤彤教过他的，连续不断的错题搜集。

而廖秀美的样子，也逐渐的变得有些不对劲，像是被困在这里，完全不想再醒来。

他才起身，抬起手：“老师！如果你想要改变，或者可以试试买些新衣服。

“至少，先打扮得漂亮些，老师你明明就很好看的。另外……嗯，在学校里对我好一点，不要再针对我了！”

拇指和食指交错，打了个响指。

梦境破碎……

——

远处的大卧室中，躺在中间大床上的、身穿银色睡袍的女子猛然惊醒。

她快速坐起，用那双充满迷蒙、带着泪痕的眼睛，打量着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