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何人?”
苏洵肃声问道。骆如念知道躲避不得,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福了福。
“二娘见过叔父。”
三人看见她都颇为意外。
“二娘为何在此?”
骆如念不敢望向苏洵的眼睛,低头道:
“听闻哥哥弟弟挑灯夜读,二娘学浅,想跟随多加学习。”
苏洵微微颔首,赞许道:
“嗯,老夫正待讲说此次游历见闻,坐吧。”
“谢叔父。”
骆如念和苏轼苏辙各寻了凳子坐下,苏洵坐在书案后的太师椅上缓缓道来。
“此次游经庐山,此山素有‘匡庐奇秀甲天下’之誉,以‘雄、奇、险、秀、怪’闻名于世,当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故而老夫在山中流连日久。途中拜谒东西林寺,偶遇讷禅师和景福顺禅师,又跟随两位高僧游历月余,一路参禅问道聆听佛法,实乃人生幸事。”他从桌上拿起一张信笺递给苏轼,示意儿子诵读。
苏轼拿起信笺轻声念道:
“《忆山送人》:次入二林寺,遂获高僧言。问以绝胜境,导我同跻攀。逾月不厌倦,岩谷行欲殚。”
苏洵撸着胡子畅想道:
“日后若得机巧,你们亦当前往庐山游历,奇山、胜景、古寺、禅道,风景之妙修心之道须亲身经历方能体会。”
两兄弟连连点头,苏洵又说道:
“后途径虔州,听闻城郊的天竺寺藏有白乐天的题诗,我当即着人一路寻觅,终是寻到寺庙;虽稍显破败,幸而壁上的题诗仍清晰可见。”
苏洵沉浸在当日寺庙寻诗的回忆中,缓缓吟念起来:
“‘一山门作两山门,两寺原从一寺分。东涧水流西涧水,南山云起北山云。前台花发后台见,上界钟声下界闻。遥想吾师行道处,天香桂子落纷纷。’白乐天笔法清逸,诗意雄丽,寓意高远,妙哉!妙哉!”
骆如念听得似懂非懂,但显然苏轼已经沉浸其中。他昂首站起,扑棱着狭长大眼对苏洵说:
“父亲,日后孩儿愿随您遍游山河,寻幽览胜!”
“有志不在年高,男儿当志在四方!轼儿有此志趣,为父甚是欢喜!”
苏洵走近书桌,看着两个儿子缓缓道:
“昨日我与兄长追忆过往,感怀颇深。自幼兄长待我笃厚多加照拂,我自是恭谨如一,凡事皆以兄长马首是瞻。人世飘忽幻变,唯有真情真意可得心安,兄弟之情自是贵重。内外同心,家宝以宁。你们兄弟二人此后务必同心同力,相互扶持为要。”
苏轼和苏辙齐躬身对苏洵作揖。
“孩儿遵命!”
说完两人紧握双手热烈对望,稚气的小脸上写满凝重与坚定。
苏洵欣慰地看着两个孩子。一旁的骆如念想起苏轼苏辙绵延一辈子的深厚兄弟情;想起那句“与君世世为兄弟,更结来世未了因”里饱含的深情、伤痛和无奈。她不禁触景伤情,眼中瞬间涨满了泪水。
她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心里暗叫不好。天啊,难道我那多愁善感的毛病也跟着穿越过来了?人家父子兄弟正在情感升华,我可不能鲁莽抢戏!她低下头死死咬住嘴唇想控制住泪水,眼泪却顺势“吧嗒吧嗒”地滴落到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