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新县的问题在陆真来之前就有了,现如今被外人揭开遮羞布,还真有点意外。
陆真迎向平老猜疑的眼神,他也许在顾虑陆真是否也是一个搞面子工程、暗中贪赃枉法只为升官发财之人,可陆真的眼神坦荡荡,平老不作声色收回了视线。
“事情对于本官有意义,对永新县有意义,为何不做?”
平老听到陆真的话愣了愣,他虽然未曾出入官场,但与为官之人交涉多了,自然也就知道这些官老爷不将平头百姓放在眼里,寒窗苦读十数载,只为争做人上人。
可眼前的这个县令,好像有一些不同。
只是现在不同,还是一直不同,他决定试探一番。
“为官之人,势必要做出一番政绩方能升迁,平某理解。只是平某年迈,恐怕有心无力啊。”
周主簿一听这个有点急,平老定是误会县令大人了,但一想到上一任县令的骚操作,他一时半会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初入官场就妄想搞政绩升迁,平老也未免太看得起我了吧?况且永新县又穷又破落,有何利益可图?”
陆真的话让平老冷了脸色,周主簿有些不懂大人为何要自污,陆真又说道:“寒窗苦读十数载,只为争做人上人,这话说得没错,大部分人的选择都是如此。”
“可大部分的人选择,并不代表所有人,就如平老选择大隐隐于市一般,若我说世上的工匠都为了名利奔走,平老岂不是要立刻将我扫地出门?”
“想要做少部分人,坚持自己要走的路,是很难的。”
平老看向陆真,陆真亦看了过来,她认真地回应平老的话:“路难走,并非不能走。”
两人对视片刻,平老哈哈大笑起来:“好一个‘路难走却并非不能走’,大人心怀百姓,平某信你。”
陆真松了口气,拿出地形图来请教平老,哪知平老看到她的图纸却咦了一声。
“这种方法来记录地形,实属罕见,敢问县令大人,这个法子如何取得?”
“根据地平线画的。”
“地平线?何为地平线?”
陆真一时语塞,便含糊其辞糊弄过去:“这事说来话长,平老请看这里,这是初步筛选出来要建设水坝的地方,平老看看选址是否合适?”
周主簿已目瞪口呆,他还停留在两人互别锋芒的时候,结果两人已经握手言和转而开始讨论工程了?
他看着和平老热烈讨论的陆真,头一回觉得自己就是块背景板,只是这背景板有些突兀,和周遭环境不太搭。
“ 平老,你看这里,若是挖深一丈,水坝会不会承受不住而溃堤?”
“这里确实有些难搞,这处瀑布若是砂岩,承受力恐怕不足,若是金刚石还可以,花岗岩最好,得去看看才能决定。”
两人越聊越兴奋,周主簿看这两人怕是要立刻出门去,连忙叫停:“大人、平老!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明日一早再去?”
陆真则是想到县衙如今连像样的马车都没有,要平老跟着自己靠两条腿走过去,她良心难安。
“周主簿说得对,今日太过仓促,不如明日一早,我和周主簿一同来接你去现场一观。”
“也好。”平老从善如流地说道:“老夫还需要准备些工具,这些图纸,可否借老夫临摹一份?”
陆真犹豫了片刻,终是点点头。
算了,她只是一只小小的蝴蝶,怎能煽动得起海面巨浪?
不过是一张等高线的地形图,给了便是。
平老如获珍宝,虽然陆真没有详细说这种方法的妙处,但他能理解,毕竟是自己学来的东西,是无价之宝。
他兴冲冲地临摹好,陆真和周主簿告辞,两人走在回县衙的路上,陆真还在脑子里推算蓄水面积和堤坝承压,周主簿看着她路过了车马行,又路过了茶叶铺子,忍不住停下来问道:
“大人,咱们明日是要走路去水云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