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光走了进来:“大人。”
“请坐。”
陆真拿了个茶盏给他倒了杯水:“县衙里面没有什么好东西,茶盏都是前任县令留下来的,将就将就。”
许光看着粗瓷的茶盏没有说话,陆真自嘲地笑了笑:“你有背景有能力,留在这个穷苦的地方作甚?”
“那你呢?”
陆真给自己也倒了杯水,一点一点地喝着:“朝廷之令,不敢违抗。”
“永新县是陇右府条件最差的,甚至比陇西府的几个县还要差,俗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先前的知县得罪了朝廷中人,被排挤到这里,忙着打点关系,笼络钱财,你呢?连个茶盏都买不起,没劲。”
许光说的是事实,她承认自己有清高的一面,有理想主义的情怀,但她更有实干的勇气与冲劲。
“人若只是为了些死物、虚名斗个死去活来,那才真的没劲。”
“不为名利,那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陆真也问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她读了十几年书,本科毕业时外面就说大环境不好了,要读研。
好不容易读研毕业,还得一百多人竞争一个岗位,笔试、面试、无领导小组面试……
她如同一个考试机器,从小开始被筛选,不停地去修剪自己,成为被社会定义的人。
从来没有人问过,她想要什么。
陆真放下茶盏,陷入沉思。
永新县很穷,他们需要自己那些知识来发展自己,也需要有人来帮他们走出困境。
可这个人,一定得是自己吗?
相反的,她需要在官场上行走就要有政绩,永新县就是她在官场上的牌面,甚至是目前唯一的筹码。
所以,与其说永新县需要她,不如说她更需要永新县,一个能证明她存在的价值和意义的地方。
不,不该这样草率的定义。
“大人?大人!”
周主薄和赵利端来了宵夜,是陆真最喜欢的鸡蛋面。
“厨房没有汤底,只好用清水煮,面条是赵利揉的,尝一尝。”
周主薄将碗放在陆真面前,鸡蛋安静地躺在面条上,等着人来品尝。
陆真看向赵利,看他脸上紧绷的神色消去,便拿起筷子挑了一筷子面条来吃。
“不错,比周主薄的只差一点点。”
赵利笑了笑:“大人不嫌弃就好。”
“怎么会,我早就说过,县衙就是一家人。今天谢谢你救我一命,否则我可能早就死了。”
“不,为救大人而杀人,我并不后悔,我难过的是让大人背上杀人的污名……”
赵利的话让陆真愣了愣,她没有想到赵利竟是这样想的,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应。
“大人,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县令大人,你来了以后,县里越来越好了,百姓的日子越发有盼头了。
以前天灾一来,路边都是饿死的人,有些人见过,有些人没见过……哪怕丰年,也没有人敢吃饱饭,粮种一下地就只能看天吃饭听天由命。大人来了,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变化……”
是啊。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