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师们躬身站在弹琴男子身后,细细聆听,不时频频头脑微动,作微醺状。
台下人群中也有不少人作同样姿态,闭目仰头,神色迷醉,仿佛就此乐而忘忧。
离台下越近,为琴音迷醉者越多,杨真听得琴音,觉得虽能称得上清宁悠远,但还没到令人沉醉的地步。
场间无人发声,他也不便妄动,只好静静站立,等待这一曲弹完。
一声空弦,曲调在泛音渐弱下终了,高冠男子缓缓站起,向台下作了一揖,谦声道:“诸位道友,献丑了。”
他说话完毕,众人方才慢慢发出感慨喝彩之声,男子身后一名离得最近的乐师满脸沉醉叹道:“世子琴艺已臻化境,想不到老朽年近九十,还能听闻此等仙乐,足可再延寿十年啦。”
“齐老说得是啊,世子琴艺,无双无对,你我纵使想要伴奏一曲,都怕污了这琴音啊。”
台下诸人连连附议,那高冠男子满脸愧笑,摇手道:“各位都是乐道耆宿,如此赞许,本君实在愧不敢当,还是莫要取笑我了。”
杨真奇道:“乐天,你齐家精熟音律,你听这琴好是不好?台上那个好像是你爷爷?”
齐悦皮笑肉不笑:“可不是么,老爷子哪是听琴啊,分明是在听龙马肠音。”
“何谓龙马肠音?”许骁于乐理一窍不通,乍听此词,一时没回过味来。
杨真已明其意,哑然失笑,摇了摇头。
齐悦道:“所谓龙马肠音,就是龙马放屁的前奏,老爷子听见马屁将响,提前一拍,那可不是正中下怀么?”
“哈哈哈,齐悦啊,你这嘴损起自家人来才是真狠呐。”
“哎,别说了,许师兄,你有你的阿母,我有我的老太爷,老爷子修为到头了,寿元还没到头,早已不知廉耻为何物,届日里趋炎附势,四处交游,实在令人发指。”
“那弹琴的是詹家世子詹昌?”杨真听众人称他为世子,他听过其名号,猜想当是此人。
许骁点头道:“正是,杨真,世子亦是修古法入道,如今只比你长一岁,已然筑基了,实在是天纵之资,了不得,你虽算得奇才,可跟世子相比,却还是差着很远啊。”
詹家世子不到而立之年便已铸就古法仙基,近年来名声之隆早已传遍整个招摇山各大世家,乃是近八百年来最年轻的筑基修士,就连萧氏也对他颇为看重,礼待有加。
杨真道:“这是自然,世家世子,当是惊才绝艳之辈,小子不敢相论。”
齐悦看他嘴上这样说,脸上却挂着淡淡微笑,眼中光华闪烁,盯着世子方向,便知他心中所想只怕恰恰相反。
许骁道:“世子在上,我为靖安灵官得去参见一番,你们二位自便。”
许骁一走,杨真齐悦便即闲逛起来,此时盛会尚未开始,佳肴琼浆却已布满各处雅座,随宾客享用。
身后忽传来一声招呼:“乐天、若虚,‘海君侯’就要到了,咱们快入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