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要跟门房的人说,铺子里还有新品胭脂,请夫人得闲可以来试色。哦,还有,每月十四不用过来,那是飞花楼的姑娘们过来的日子,免得冲撞了贵人。”
苏小莫走过去,有些不悦:“采薇姨姨,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就是官眷们,多少有些不待见青楼姑娘们,怕撞上了不好。”
“青楼的姑娘们又怎么了?难道我们开门做生意,还要把客人分三六九等吗?”
“我的姑娘也。飞花楼的姑娘都没觉得有问题,你怎么还纠结上了?”
“我不齿于这种做法!”
“可惜了,楼里姑娘们很赞成。她们也不愿见到贵妇人们轻视的眼光,觉得有一个专属于她们逛胭脂铺子的时间,甚好。”
……
“可……可她们本就不该受到轻视啊。”
“所以她们也不愿跟别人一起啊。”
好像哪里不对,但是苏小莫却反驳不出来。
生气,太让人生气了。
于是苏小莫气鼓鼓地走了。
来飞花楼学艺也是两月有余,苏小莫各项技艺,勉强算是入了门,额,很勉强,说是摸到门槛也不为过。但是对于飞花楼,了解得倒是不少。
原先还在想,姑娘们的名字一旦定下来,那岂不是就是一条道走到黑?结果了解后才知道,姑娘们的名字,是在成为某项技艺的魁首时才有的。而且,一直都是那个名字,从来没有变过。
比如,绿绮姑娘,她在成为琴技魁首前,根本没有名字。而成为魁首后,也就成了第三代绿绮。
苏小莫是知道她们的身契不一般的,想来想去还是开口问了:“老师,既然你们是签的死契,那,那年老色衰的那一天,你们又怎么办?楼里还养着你们吗?”
绿绮无所谓地笑:“天真的小姑娘,以为我们还能等到年老色衰的那一天才成为弃子吗?我们都是吃青春饭的,不会超过二十五岁,我们就会被新的小姑娘们取代。像我们有一技之长的,还能继续为楼里教导一届新人。那些曾经输给我们只能给我们做侍女的,就真的沦为了弃子,楼里脏活累活,全都得做。”
“所以,你们曾经那么努力,只是有十年的风光?”
“哎,不止,还有十年能教导新人,我们可以少做十年的苦活儿嘛……”
苏小莫愣住了。
那这飞花楼,说是给了女子一条活路,原来从始至终,都是一条没有人性的路啊。
“那就不能赎身吗?”
“赎身?我们是死契,没有赎身的机会。从我们进楼里那一天起,生死都捏在东家手里。而且,我们挣的钱,每一分都要给楼里,根本没有私房,哪里有钱赎身?”
“偷偷藏起来也不行吗?”
绿绮耸耸肩:“藏在哪里不会被人发现?我们可没什么隐私可言。”
苏小莫都气笑了:“那,交给外面的好友不行吗?”
“好友?什么好友能经得起真金白银的考验?也许小莫你可以,但是你忘了,死契啊,怎么赎?”
这可真是,条条大路通地狱啊。
苏小莫苦笑,无语。
难怪上一个奇人,因为建立了飞花楼而被世人唾骂,这么看来,也许他真的不冤。
时光飞逝,转眼又过了两个月,铺子里的生意彻底稳定下来。
苏小莫想着,是时候了,于是跟苏清尘开口,要求他引荐他那几个跟自己有生意往来的同窗给自己。
苏清尘是势必要走仕途的,将来跟这些从商的同窗家里也不好走得太近,还是自己出面得好。
苏清尘听了这个请求,犹豫了很久,最后在苏添选施压下,同意了。
偏偏他去约那几个商户同窗时,被好友顾乾听见了,说啥也要加入。
问他原因,只说自家阿姊甚是喜欢苏小莫的那款鲜衣怒马,在他面前提了很多次,让他对这个快四岁的小姑娘很是好奇。
于是出席这次会面的,除了家里有花圃的钟子期,家里制瓷器的景德和家里做文具的文举,还多了一个无关轻重的列席人员顾乾。
苏小莫和几人表达了长期合作意愿后,又表示能不能再优惠优惠,请几个小哥哥向家中长辈转达一下,商量商量。又跟文举提出,花草宣可以和他们家一起售卖,但是他家就不能再收自己去制作花草宣的钱了,刷子和水写布还是照付。
一听这话,景德表示,这种合作模式,其实也可以考虑一下他家的,毕竟苏小莫的那些盒子上的字,他家想用很久了。没想到被苏小莫一口回绝。
最后,苏小莫跟几位小哥说明了自己每个月大概需要的量以后,就让大家各自回去商议了。
可众人散去后,顾乾竟然还在!
他就这么看着这个小姑娘,说一些他完全想不到的话,做一些自己做不到的事,想一些从来没有的想法,只觉得小姑娘熠熠生辉,光芒万丈。
他终于理解了,自家阿姊为何会因为一盒唇脂就对她赞不绝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