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救我?”
顾谨萍的声音,沙哑,沉闷,有气无力。
“女孩子帮一把女孩子,还要问为什么吗?”
“我不信你那么好心。”
“那如果我说,你长得像我一位故去的朋友,你信吗?”
“你?故去的?朋友?”
“嗯,很好的朋友。”
“我不信,你才多大?以你的出身,朋友想必也是非富即贵,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没人知道,意外和明天到底哪个先来临。她去世时,我甚至没来得及跟她道别……”
苏小莫心中戚戚,瓶子啊,前世我们的友情太短暂,还好,我在这一世,又遇到了你的前世。
于是苏小莫笑了笑:“所以,你愿意让我看伤了吗?”
顾谨萍沉默了。
行,没有反对,就是赞成。
苏小莫上前一步。
不想顾谨萍自己开始解衣带:“你也是个残疾,我自己来吧。”
苏小莫苦笑:“我这骨头能长好的,我才不是残疾!”
但是她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面前的小人儿,枯草般的头发已经被随意扎起,露出苍白的毫无血色的小脸。那脸颊已经完全凹陷下去,瘦得没个人形,像极了前世临终前的自己。
小小的身体上,是纵横交错的鞭痕,新伤上面还挂着凝结的渗出来的血珠,旧的有的刚落疤,有的还剩下散开的大片淤青。除开鞭伤,还有绳索的勒痕,烫伤,甚至在大腿上还有密密麻麻的咬痕。
苏小莫浑身发抖,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她才八岁!八岁!
怎么敢,怎么敢这么对待她?!
苏小莫的拳头捏了又捏,青筋都爆了起来。
冷静不了一点,苏小莫转身就出去了。
顾谨萍自己又穿好衣服,呆呆坐着,心里却忐忑起来,自己是不是吓到了这个金贵的千金小姐啊?
苏小莫出去,直接跟徐大夫要了外伤用的药,多的话一句没说,就让人把老头送回去了。
老头临走还在骂骂咧咧:“这请人看病,不见病人就开药,你个小丫头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苏小莫没有搭理他,又叫了华大来。
“华大哥哥,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华大有些不耐烦似得:“什么忙?杀人放火的事,我可不干。”
“就是杀人,你干不干?”
……
“干不了。”
“杀一个畜生。”
“杀畜生没问题,杀人不行。”华大收起了不耐烦,有些郑重地问道,“为什么要杀人?有人得罪你了?”
“与我没有关系,只是一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不配活着!”
“除了让人死,有的是办法折磨人。”
“嗯?那我想不到合适的办法……”
“小莫妹妹也有技穷的时候?那这事儿你交给我吧,我做事,总是比你方便一些的。你告诉我,这人是谁。”
“昨天在青楼里卖掉顾谨萍的人,我不知道他的姓名籍贯,甚至没注意看过他长什么样子。”
“没事儿,做了事情,总有痕迹。你既然相信我,我必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苏小莫点点头:“好。”
再次回到顾谨萍呆着的房间(其实就是苏小莫自己的西厢房),苏小莫总算冷静了一点,她好想问,到底发生过什么,可她不敢问,也不能问。
苏小莫只好假装没有看见那些伤一样,扯开了话题:“你叫顾谨萍,这名字,你想换吗?”
“换。”
“也是,一棵谨小慎微的浮萍,有什么好的。”
“你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
“她名字里,也有一个‘萍’字。”
“那我还要这个字。”
“以后叫锦屏吧,锦绣前程的锦,屏障的屏。行吗?”
“好!”
“姓呢?改吗?”
“你姓什么?”
“我姓苏。”
“那我也要姓苏。”
“我叫苏小莫,你好啊,苏锦屏。”
乡试虽然已经结束,苏清尘还是每天准时去书院上学,直到晚间方回。
这天刚上回家的马车,华大就告诉了他苏小莫想要处理一个人的事。
苏清尘没有问缘由,只是简单两句话:“小妹想做,那就做。只是我现在还是白身,此事还要劳烦华兄多操心了。”
华大微笑应承,一件事能卖两个人情,真不错。
自从苏锦屏对苏小莫放下戒心,一天天按时擦药,健康作息,营养饮食,堪堪只用了一个月,外伤就好了大半,脸色也红润了些。
苏小莫上午去铺子里视察视察,她要跟着;苏小莫下午去飞花楼学笛子练气息,她也跟着去。
绿绮房里,苏小莫憋得脸红脖子粗,她在边上眉眼含笑。
时间飞快,转眼到了十月中,放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