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那边传来消息,问苏清尘是先进朝堂还是继续准备殿试,苏清尘自然是要继续考的。
休沐时,全家都在的时间里,父女几个,偶尔也会坐在亭子里喝茶闲话。
苏小莫特意让人定制了一套茶具,整了个潮汕泡茶法。
苏家父子都觉得新奇,渐渐也喜欢上了这种没有茶沫茶粉的喝法。
闲话中,苏添选问起,对于明年的殿试,苏清尘有没有预想过题目。
苏清尘坦言道:“院里夫子并没有预测过,太学始终离天子太近了,押题就有泄题的可能。”
苏小莫不以为然:“考来考去,也无非就是那些东西。”
苏清尘哑然失笑:“小妹连圣贤书都不读,倒是知道考题了。”
“你们秋闱春闱的,说是考什么《四书》《五经》,其实出的题目,全都与题目里本身出现的章节词句没啥关系。只是说,你们需要知道,《四书》《五经》那些内容里,能引申出来什么,然后你们再引经据典回答出自己的观点,有理有据嘛。爹爹,我说得对吗?”
苏添选笑道:“大差不差,是这个意思。”
“那就是咯。哥哥你看,引申出来的真正题目,只有那些,说到底都是治国之策。细分一点,军事分攻守,布局,粮草保障这些。民生分赋税,赈灾这些。人事上就是选拔,录用这些。万变不离其宗啊。”
苏添选点头:“说得也没毛病。那莫儿觉得,这次,圣上会着重考什么?”
“赋税和人事选拔。”
苏清尘:“为何如此笃定?”
“爹爹搞赋税改革,朝堂上的官员们可不怎么待见,百姓却是乐见其成。爹爹搞得声势浩大,如今已经在全国推行了。天子行事,不会解释,但也需要有人点出来他为国为民的用心。嗯,或许,也需要有人看出来这背后的弊端或者缺陷。且,如今太平无战事,不会考文官们军事理论,那就必然还要问人事选拔,我总觉得圣上要为太子殿下多留下点什么。”
苏清尘也笑起来:“还好小妹是女子,不能参加科举,不然我只怕都拿不到这一甲头名咯。”
苏小莫打着哈哈就糊弄了过去。
其实有点奇怪,殿试是武皇开创的,这个时代就已经有了,那是不是说明,跟武皇相对应的人,也该出现了?
总不会是太子吧,他可是个男子啊。
算了,这种大事,自己还是别想了,能力不够,想也白费。
白驹过隙,时间飞快,苏小莫十岁这年,苏清尘果然被钦点了状元,刷新了自家父亲的记录。
考题竟完全被苏小莫瞎猫碰到死耗子给猜中了,真的就是赋税改革的题。
苏清尘打马游街时,苏小莫没有去看,据随香说,那场面,人山人海,锣鼓喧天,姑娘们扔的手绢和鲜花,都快把苏清尘淹没了。
苏小莫就促狭地笑:“意气风发的少年状元,还有一副好气囊。哥哥以后出门,可更要保护好自己咯。”
十五岁的苏清尘,已经束起了长发,本来干净利落地出门,回到家时头发有些凌乱,衣衫略微不整,颇有些狼狈不说,一进院子就听见苏小莫在说坏话,气得走上前就把她的双丫髻给揉散了。
于是披头散发的苏小莫满院子到处找随香。
不知道随香又躲到哪里去了,听说她那老家的远方表亲又寄来了书信,多半是躲在哪里想家落泪呢。
此时尚且年幼的苏小莫,根本没有意识到,已经及笄的少女心里,也许有了不一样的心思。
这一年,太子殿下选妃了。
富丽堂皇的宫殿里,天子在苦口婆心,太子在据理力争。
“皇儿,你就非要让苏家那小丫头入宫?”
“父皇,儿臣确有此念。”
“你应该知道,历来奇人,从未出生在皇家!”
“苏小莫没有出生皇家。”
“那你还要她入皇家?!她确有过人之处,可是她的想法,不可能撼动这自古以来就有的秩序和根深蒂固的思想!若是给了她权势,贸然推行什么改革,于国于民,不是发展进步,是灾难!”
“父皇未免太看不起儿臣。父皇可以考量一个赋税改革考量五年之久,儿臣难道就是贸然行事之人?”
“可你想要她做太子妃,绝无可能!”
“父皇,你这又是为何?”
“尽管她的出身背景,确是太子妃的合适人选。可,你的太子妃,将来是要做皇后,给你生嫡子的!”
“那又如何?不是很好吗?”
“她若为后,你此生就没有嫡子了。有记载的奇人,从未有子嗣留世传承,她难道能例外吗?”
太子有些犹豫了,试探性问:“父皇,那她将来做我的妃嫔呢,总可以吧?”
“那朕问你,她若为宠妃,以她的出身背景,又注定无嗣,你要谁做皇后才能镇得住她才能保得下她?”
“父皇,儿臣刚刚就已经想好了,兵部侍郎家的女儿,是她至交好友,总不会太为难她……”
“天真!你立兵权在手的顾侍郎的女儿为后,一旦生下嫡子,就是无尽的祸患!”
“那就让他没有兵权!”太子眼中的狠厉一闪而过。
“皇儿,你为苏家小姐的事,荒唐太多次了!朕让你跟着苏添选学习民生,你倒好,直接跑去了渝州。如今又要为她,再三顶撞于朕!”
“儿臣心意已决,还望父皇成全!”
“好好好……你,你很好,是个君主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