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

“嘘……”玄都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嘴唇上，眼中尽是戏谑的笑意。

刹那之间有无数念头从他目光之中流露而出，于万分之一个呼吸之间回荡在苏言心间，近乎是在一瞬间，便摧枯拉朽般瓦解了苏言凝聚的法力。

没人知道那一瞬间苏言到底听到了什么，甚至连昆仑镜追根溯源之神妙也捕捉不到那不可言之音！

毕竟是神念交汇，并非法力碰撞或者是某种切实可见的画面。

……

看到这时候，现实世界，凌霄殿之中默然静立的苏言心中也不由得开始泛起涟漪。

他微微低垂眼帘，遮住了自己一眼中闪而过的惊世杀意，当年的一切如走马灯一般在心中闪掠而过，时至今日仍旧让他感到锥心无比。

一如当年回荡在他心中的讥讽神念！

玄都不过一个眼神便瓦解了他修行三千年凝聚的法力，甚至轻松无比的嘲讽着。

“为何？没有为何，非要说的话便是此等功德，有能者居之，苏言你听说过一句话叫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吗？”

苏言也曾不甘的怒吼着，咆哮着，歇斯底里的回敬着玄都。

“就凭这种荒谬的理由，人教便要夺走我人族功德？！夺走我三千年的心血？！”

“是的，就凭这种理由，但……这可一点都不荒谬。”

玄都大法师的语调冷了三分，漠然的注视着苏言，冷笑道。

“圣人便是天地最大的至理，众生万念，无有违抗，你也一样不过只是圣人眼下的蝼蚁罢了。”

“你从一个蝼蚁手里拿东西的时候，会在意蝼蚁的为何二字吗？可笑至极！”

“圣人……”苏言一怔，随后默然，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愤怒在这两个字面前都和笑话一样。

他没有反驳，也无力反驳，正如他无力挽回自己亲手为人族创下的遮天法被鸠占鹊巢，亦无力阻拦三千年心血换来的无尽功德被强行夺走一般！

圣人之下，皆是蝼蚁。

这是洪荒无可更改的铁则！

玄都的心念漠然退去，苏言沉默良久，才在识海之中突然惨然而笑，笑的无比肆意，笑的声嘶力竭，近乎是癫狂一般！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了！

明白了什么叫现实，什么叫真正的洪荒世界！

在这个时代，圣人就是最大的毒瘤！

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世间之错，岂尽是苏某之罪？！错非苏某，而是这个世界，可笑，当真可笑，哈哈哈！”

错的不是我，而是这个世界……

苏言心绪沉浮，时至今日余下的也唯有自己的一声叹息悄然隐没。

然而这时候他心念一动，突然抬起眼帘发现苏绾正看着他，眼神复杂难言，说不清是恨多些，还是怀疑多些。

然而那些都没什么关系了，苏言看着自己的女儿投来的眼神，却也只能笑了笑，无法回应，也不能回应。

现在的他已经是十恶不赦的妖帝，而做不回昆仑镜当中那个为人族苦熬三千年心血的苏言了。